第94节
“什么事?”他招呼了一句。
季后他们走过来说:“长宫刚才叫人传话。她要去参加军前商讨,叫我们不要到处乱跑。等她回来,她有事情跟我们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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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回到长宫女汩的住处,也就是女姰的住处,凿空也在。为了打发时间,几人闲聊起来。凿空还是一副很冷傲的样子,两眼看天,好像那里才是他的归属。其他几个人也习惯了,就当他不存在,反正聊着聊着,凿空的眼睛就会从天上回到人间,偶尔还会插上一句。
女姰讲起,她和女汩经过城外那个小少司祠时遇到的事情。陆离俞和季后也很好奇,他们还记得神祠里的那个妇人古怪的举动。
“我听长宫讲,她好像是被男人害过。她生孩子的时候,被男人扔到马厩里,孩子生下之后,她还没见过,就被男人抱走了,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长宫问她那个男人在哪里,她说离她正东六百里的地方。六百里,又不是远得回不来的地方,生完孩子之后,那个男人竟然再也没有回来过。如果,哪个男人这样对我,我也会恨他一辈子的。”说着,她严肃地看了一眼季后。那意思是,你敢这样对我试试!
她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完全忘了,她还要找到夏国王的私生子,然后嫁给他。
陆离俞看着好笑,就问道:“说不定,她恨的不只是男人,还有女人。你想想看,一个人独守神祠那么多年,最见不得的肯定是一对男女恩恩爱爱。我记得,你跟季后进门的时候,不仅一脸亲热,还手拉着手。我要是像她这样孤苦几十年,看到你们这个样子,我也会受不了的。”
“末师,你乱讲。”女姰红着脸说,“你什么时候,见我们两个手拉着手。再说,那天也不可能,季后手里还拿着东西呢,就是什么枯草。人家喜欢的就是这些枯枝败叶,一见就不放手。哪会乱抓他的手?”
说完,她和季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但是没笑多久,就被陆离俞脸上的神色止住了。
“末师,你怎么了。”季后问。
“没什么。”陆离俞一副沉思的表情,“只是女姰刚才讲的话,让我想起来了一件事。那天,季后进门时,手里的确是拿着一根枯草,我们就是跟着那根枯草找到神祠的。”
季后正想问下去,凿空突然闷闷地喊了一声:“长宫回来了。”他陪着几个人坐了半天,陆离俞几个人聊得不亦乐乎,他却连一个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心里闷得发慌。
长宫女汩一脸的沉闷。几个人知道,事情已经到了不妙的地步。
“长宫,没有好消息么?”女姰问。
女汩摇了摇头:“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还有更坏的。今天的军前商讨,原以为各个部首都会出席。没想到来的只有司泫部首,还有危其。我们派人去催,结果得到的回复是,其余的部首已经悄悄地率部离开了。”
几个人一听,大惊失色。季后赶忙说:“这么大的动静,难道没人告知长宫。十几部部众,一夜之间,就能走得干干净净?”
“不是一夜之间。是分批出城的。自从帝父病倒之后,人心涣散,部首们就开始撤军了。我和司泫,都在忙着御敌之策,谁也没有注意到。要不是今天军前商讨,估计我们还会蒙在鼓里。”女汩说。
“部众能出城的道路,只有一条。”陆离俞说,“那条路在玄溟的控制之中,部众分批出城,玄溟不会不注意,怎么不派兵掩杀。”
“应该是暗中和玄溟达成了协议。”女汩说,“玄溟允许他们出城,代价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玄溟的目的是攻进苍梧,自然是期望遇到的抵抗越少越好。派兵掩杀,反而会引起我们这边的注意。现在苍梧城里,只剩下了我雨师妾本部残余,还有司泫的白民一部……哦,还有危其。奇怪,他怎么不走,姬月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几个人默默无语,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女汩。他们看着女汩憔悴的脸色,心内一阵惨然。数日之前,面对玄溟围城,女汩还能目光坚定,现在女汩的眼里,只剩下了疲惫。
女汩抬头看着众人,强颜一笑:“本来还想留各位多住几天,这份地主之谊,只能留待以后了。待会儿,我叫侍女帮你们收拾一下,明天你们就离开吧。再晚,可能就出不去了。”
女姰走上前来,握了握女汩的手:“长宫,季后和我什么时候走,我们自有打算,不是明天,也不是后天,到底什么时候,”说到这里,她看了看季后,季后点点头,意思是全听你的,“我们自己会决定,长宫就不要替我们安排了。你有点累了,先歇着吧。晚上过来看你。”说完,她又握住了女汨的手,然后,招呼季后一声。
季后站起身来,长揖到底:“女姰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长宫不要多想了。晚上,我会陪女姰一起过来,到时我们再做商议。”
季后说完,女姰又紧握了一下女汩的手,然后跟着季后离开了。
女汩回头看看陆离俞。陆离俞赶快站起身来,说道:“长宫,刚才叫人离开的意思,也包括我在内?”
女汩笑着说:“那是自然。你的来历,我问过季后了,原来是鬼方的末师,也算我的客人。以前不知道,多有得罪,抱歉。”
“你对我是不太好,”陆离俞笑着说,“开始最糟,后来好了一点。我一直想问长宫,原因是什么?”
“你先坐下吧。”女汩指了指陆离俞刚才起身的凳子,“这事一会儿也说不完。”随后,她就把离俞和帝丹朱之间的生死关联的预言说了——离俞一死,丹朱帝归泽。
“原来是这样。那怎么放我走了,现在不怕我被人杀了?”
“不怕。你好像死不了。你连怪兽都能杀死,玄溟的士卒应该拿你没办法。还有预言好像不是那么可靠。这几天,我问过一些苍梧神祠的祭司,他们开始不肯说,后来就不得不说了。据他们说,原来的丹玄帝魂归悬泽的时候,他们没有看到过什么奇怪的鸟。祭司都是负责帝的生死,如果真有异鸟出现,他们应该会记录。”
“以前呢?丹玄帝以前呢。”陆离俞突然急切地问,把女汩弄得莫名其妙,“丹玄帝以前的帝,魂归悬泽的时候,是不是出现过叫离俞的鸟?”
“这得查查神祠里的帛册了。我就问了丹玄帝的,得到的答复让我松了一口气,就没再往上问。”
陆离俞不说话了,半天没作声,好像在考虑什么。
“你如果想走,明天也可以离开。”女汩等了半天,开口提醒他。
“我只能跟着季后。离开了他,我也不知道去哪儿。”
“那样也好。”女汩若有所思地说,“我听季后说,你到这里来,是为了找一个女人。而且找了很久,从一个叫世界的地方,找到我们瀛图。”
陆离俞点点头。
“为什么呢?”
“我有一句话,当初忘了告诉她。”
“你可以先告诉我。”女汩笑着说,“我帮你判断一下。为了说出这句话,值不值得,你从一个世界,跑到另一个循。”
陆离俞好像是无意,抬起了眼睛,看着女汩的眼睛:“如果我找到那个女人,我要跟她讲的那句话是,‘你那时的眼神,我读懂了……现在,请你告诉我,为了你,我该做些什么?’”
女汩避开陆离俞的眼睛,半天没做声,然后摇了摇头:“我判断不了。我不是那个女人。”
“有一件事,我们倒可以一起研究一下。记得你和女姰经过的小少司祠么?那里有个奇怪的妇人。她奇怪举动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陆离俞看了看凿空。自女汩进来之后,凿空就一直站在她身边。女汩坐下的时候,也是如此。
“我想请长宫下令叫凿天去做两件事。第一,找到小少司祠,第二,然后,从小少司祠向东六百里,去查看一下,那里到底是什么所在?”
“然后,请长宫自己辛苦做两件事:第一,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都要逼迫祭司交出丹玄帝以前的记录,看看丹玄帝之前,历代雨师帝魂归悬泽的时候,是否都有离俞异鸟出现。第二,我听说丹玄帝魂归悬泽之前,曾经有过一场平叛之战。此战的过程,尤其是行军路线,也请长宫一一查明。”
“这是……”女汩困惑地望着陆离俞。
“我有一个想法,突然冒出来的,现在还不敢确认。但请长宫相信离俞,这个想法一旦被确认,雨师妾的危局或许会有解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