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记得那时是我刚刚转正见习心理咨询师不久,虽然只是个见习,但是拥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不用再听由张哥任意摆布,心里自然倍儿爽。
有一天,我正在办公室里归档最近来客的病例,突然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汪宪知打来的电话,于是顺手接了起来:“你好啊,汪先生,最近怎么样?”
本以为那边会传来汪宪知那磁性的声音,结果却听到了李达的声音,他在那边问我:“是子瑜吗?”
“是我,老李怎么啦?”
“你是不是有个叫汪宪知的病人啊?”
一听他的名字我心头一紧,连问:“是的,他怎么了?”
“他涉嫌谋杀他母亲和他的妻儿,我们在他身上发现了你的名片,你过来一趟吧。”
“好好,我马上过去。”
听闻了这个消息,我有点愣住了,汪宪知不是已经好很多了吗,怎么会出现如此惨剧?我的大脑顿时像爆炸了似的,嗡嗡嗡直叫。
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发现我手里还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其实那边电话早已挂断多时。我收好手机,拿上我的外套,出了办公室的门,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这事是不是叫上张哥会更好些,于是又返了回来,直奔张哥办公室去了。
张哥正在电脑前玩游戏,见我进来,抬了一下头,瞟了我一眼问:“啥风把我们的欧阳大心理咨询师吹到我这旮旯里来了?”说完,又低头继续玩游戏。
我着急地说:“别瞎掰了,快带我去派出所,刚刚李达警察来电话说我的一个病人杀了自己的母亲和妻儿。”
“啊?!有这等事?!”张哥吓了一大跳,丢下游戏,站了起来,拿起他的包,一边走,一边问,“是不是那个叫汪宪知的病人啊?”
“是的,就是他!我的妈呀,上次我就应该听从你的建议,劝说他的家属早点送他去精神病院好了!都怪我,好大喜功,这下出大娄子了!”这时的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老李还说了其他的没有?”
“没有了,就是叫我过去一趟,估计是了解情况吧。”
“你是汪宪知的心理医生,出了这么大的事,警察叫你过去了解情况也是属于正常现象。别在这儿埋怨这埋怨那了,事已至此,说啥都没用,先去派出所看看情况再说。”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张哥的车前,上车后,张哥快速开往派出所。
在车上,我脑子里不由得浮现了汪宪知第一次来我们咨询中心的情形。
记得那天,我正在办公室里写材料,突然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于是好奇地走了出去,出来后就看到中心门口一男一女正在纠缠着,负责接待排号的阿怡则在一边劝说。
那二人都是三十出头的模样,男的长得帅气,一米八的个子,留着两撇小胡子,看上去一表人才。女的也长得很漂亮,下巴很尖,眼睛很大,留着一头长发,气质极佳,她的肚子微微有些凸起,看起来应该怀孕有四五个月了。
二人不知道为了什么,男的嘴里嘟嘟囔囔地说:“我压根就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你究竟有何目的?早说了,我不是你老公,你也不是我老婆,为什么你就不信呢?!”
女的柔声细语地在宽慰:“我真是你老婆,出门的时候,刚刚不是给你看过咱们的结婚证的照片了吗!因为你病了,你已经记不起我了,所以带你来这里看看医生。”
阿怡见到我出来了,对着我说:“子瑜,你过来帮我劝劝他们俩。”
我走了过去,问道:“怎么回事啊?”
阿怡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位女士说是来看精神方面的心理医生,我正在帮她看你和张医生谁有空呢,结果他们二人就吵起来了。他们二人看起来应该是夫妻俩,但是这位先生却不认,二人就这么拧巴上了。”
“哦,这样啊,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他们二人就让我来接待吧。”既然是来看精神科的,那么不是我就是张哥,最近正好无事,我决定自己接下来这个活儿。
“嗯,那好。”阿怡说完便走开了。
我见那二人还在拧巴着,于是开口说道:“二位都先消消气,进门就是客,看情况这一时半会儿你们也争不完,不如到我的办公室里好好聊聊,我来做中间人给你们评评理如何?”
他们二人没意见,于是被我半哄半拉地请进了我的办公室。
在进门时,我看到张哥正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看呢,知道他肯定也是听到吵闹声出来探听情况。我冲他打了个“OK”的手势,就没再多搭理他,张哥甩给我一个白眼,关上了门,我摇头笑了笑,也进屋了。
我招待二人坐下后,给每人都倒了一杯茶,然后问:“不知道你们在吵啥呢,能否详细说给我听听,我来评评理?”
“你是心理医生对吧。”那女的看了一眼我的胸牌,哦了一声,“原来是欧阳医生,对不起,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毕桂华,他是我老公汪宪知……”
那男的听了这话,立马摆手说:“美女,我是叫汪宪知,但是我已经跟你说过一百遍了,我不是你老公,你咋就这么不识趣呢。你真的认错人了!”
“我就是你老婆,你看这是咱们俩结婚证书的照片,你来看看。”毕桂华拿出手机点了点,递给汪宪知看,然后又跟我说,“欧阳医生,你也过来帮忙看看,你说这结婚证书上的人是不是他!”
我走过去一看,手机里显示着他俩的结婚证书,一旁二人的照片笑得都很灿烂,那时候的汪宪知嘴唇没有像这时的他留着两撇小胡子,显得更英姿飒爽。
我很肯定地说:“嗯,照片上确实是你们俩。”
然而汪宪知却说:“那是一个长相、体态都和我相似的人,但和我不是同一个人。”
我一听不敢置信,又打量了照片上那个男人几眼,两人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是双胞胎?我正想问,毕桂华已经抢先说:“欧阳医生,别听他瞎说,我和他结婚都三年了,他是谁我还不知道吗。是这样子的,我老公最近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记忆越来越差了,原先还只是忘记一些身边的小事,比如,忘记带手机,忘记自己住哪儿了,忘记打电话给客户,后来慢慢地竟然将我都给忘记了,现在严重得连他自己都忘记了。我带着他去医院看过,检查后没发现有啥毛病,医生怀疑是不是心理出了问题,建议我们去看看心理医生。”
汪宪知反驳说:“谁说我不认识自己了,我就是我,只不过对自己的身份和你存有怀疑而已。”
“欧阳医生,你听听,什么叫对自己的身份存有怀疑?这难道不是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吗?”毕桂华对着我说。
的确,汪宪知这话说得很奇怪,我问他:“那你觉得你自己是谁呢?”
汪宪知很认真地想了想说:“这个,说实在的我不大清楚,他们都叫我汪宪知,可是我对这个名字感到很陌生。”
“‘他们’都是谁?”
“他们自称是我的妈妈、我的同事和我的朋友。”
“你刚刚说了‘自称’二字,莫非是对他们的身份抱有怀疑?”
“嗯,我觉得他们是其他人假扮的,是一些跟我妈妈、同事和朋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假扮的。”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他们假扮你的妈妈、你的同事、你的朋友有什么好处?”
“目前我也不清楚,但是他们肯定别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