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莎娜经过服务台,不做停顿直接往里走。柜台服务人员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莎娜推开门,冲着我说:“一起吃饭,马上就走。”
“我跟你说过了,我今天会很忙。”
“穿上外套,”她毫不理会地说,“外面很冷。”
“我很好,明天才是周年纪念日。”
“你请客。”
我稍作迟疑,她知道我投降了。
“走吧,贝克,会很有趣的,就像我们在大学的时候一样。还记得我们一起出去看美女吗?”
“我从不看美女的。”
“好吧,是我看美女。拿着你的外套。”
回办公室途中,有个母亲满脸笑容地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小声说:“她本人更漂亮。”
“嗯。”我敷衍着。
“你跟她……”她比了个相好的手势。
“不是,她有对象了。”我说。
“真的吗?那她是谁啊?”
“我姐。”
我们去了一家略有些破旧的中国餐馆吃饭,餐厅有个只会说西班牙语的中国服务生。莎娜穿了件领口低到不能再低的蓝色套装,皱着眉头点餐:“玉米饼包木须肉。”
“很有创意。”我说。
上大学的第一天,我和莎娜就认识了。管注册的人以为她的名字是沙那(男性名),于是我们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室友。本来我们打算马上就去通报错误的,可是我们两人聊得很投机。她请我喝啤酒,我觉得她人很不错。几个小时后,我们决定将错就错,顺其自然,毕竟谁也无法保证换一个室友是不是个讨厌鬼。
我上的是麻省西部的安赫斯特学院。安赫斯特学院是一所排外的小型常青藤学院,是我所知的世界上最保守、最古板守旧的地方。作为高中的毕业生代表,伊丽莎白选择了耶鲁大学。我们本来可以上同一所大学的,但讨论之后,我们决定还是就读不同的学校,分隔两地正好可以考验我们的感情。没错,事后证明这是一个成熟理智的决定。结果呢?就是我们疯狂地想念着对方。分隔两地反倒使我们更加确定彼此之间的相互信赖和依赖,我们的关系因为分别反而发展得更牢固了。
有点肉麻了,是吧?我知道。
莎娜一边吃饭一边问我:“你今天晚上可以帮我照顾一下马克吗?”
马克是我的外甥,今年5岁。大四那年,莎娜开始跟我的姐姐琳达约会。七年前,两人举行了婚礼。至于马克嘛……嗯,应该说是她们爱的结晶,当然马克的出生是借助了一点人工授精技术。琳达生下了马克,莎娜领养孩子,她们就这样组成了一个家庭。可能这些有点老套,但她们希望儿子马克在生活中有个可供模仿的男性角色,于是经常求助于我。
刚刚才见识了我工作中常见的冷冰冰的残酷现实,现在却在谈其乐融融的全家福剧情。
“没问题,”我说,“反正我也正想看看迪士尼的新片。”
“新片的小妞正点极了。”莎娜说,“宝嘉康蒂(译者注:迪士尼卡通片《风中奇缘》的女主角)以来最正点的。”
“太好了。”我问,“你和琳达要去哪里?”
“哦,你绝对无法想象,女同志现在炙手可热,我们都应酬不过来了。我快要开始想念躲在衣柜里的日子了。”
我叫了啤酒,在工作时间喝酒似乎不太应该,但只是一杯而已,不碍事的。
莎娜也叫了一杯。
“你和那个叫什么什么的分手了?”她问。
“白兰地。”
“对,白兰地。不错的名字,她有叫威士忌的姐姐吗?”
“我们也就出去了两次。”
“不管她了,反正是个瘦巴巴的女巫,而且我手里有大把的美女可以介绍给你。”
“那倒不用了,谢谢!”我说。
“身材很辣哦!”
“拜托你了,莎娜,别整我了。”
“怎么了?”
“还记得上回整我的事吗?”
“你是说卡珊德拉那件事吗?”
“没错,就是她。”
“她哪里不好吗?”
“她哪里都好,只有一点不好,她是个女同志。”
“天哪!贝克,你可真是个老顽固啊!”
她的手机响了,莎娜往后靠着接电话,但眼睛还是紧盯着我,冲着电话那头吼了几声之后就挂掉了。
“我得走了。”她说。
我招呼服务员埋单。
“明天晚上记得一定要过来啊。”她说。
我假装吃惊:“女同志明天晚上没有节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