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卡森看着斯通,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想让两位看一些照片。有点残忍,但我认为还是有必要让你们看看。”
斯通把手里的牛皮纸口袋递给卡森。卡森打开信封,将伊丽莎白受伤的照片放在桌子上,并注视着二老的反应。不出所料,帕克太太一看到照片就叫了出来,但声音不大。帕克先生则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一脸的失魂落魄。
“这些照片是从哪里来的?”霍伊轻声问。
“你以前看见过吗?”
“从来没有。”霍伊说,又看看自己的太太。琴也摇头。
“但我记得那些伤。”琴·帕克开口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应该是伊丽莎白遇害前不久。不过我看到的时候,伤口没有这么……”她琢磨着应该怎么说,“醒目。”
“你女儿有没有告诉你是怎么受伤的吗?”
“她说是车祸。”
“帕克太太,我们调查过你女儿的保险记录,上面并没有登记这次车祸。警察局的档案里也没有这个记录。”
“这说明什么问题?”霍伊问。
“很简单,如果你女儿并没有发生车祸,那么我们就要怀疑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你们认为是贝克造成的?”
“只能说,我们正在调查这种可能性。”
“有什么理由吗?”
两位警探听到这个有点迟疑。迟疑的原因无非是两个:他们不想当着女士的面,或者当着普通平民的面把话说得太明白。霍伊明白他们的意思,于是对琴说:“琴,我想单独和两位探员谈一下。”
“好的,”琴双腿有些颤抖,步履蹒跚地往楼梯走去。“我去房间待着。”
琴走后,霍伊说:“好了,你们说吧。”
“我们不仅怀疑贝克医生殴打自己的妻子,”卡森说,“我们还怀疑就是他杀害了你的女儿。”
霍伊看看卡森,又看看斯通,来来回回,好像等着他们中的某人继续往下说,但两人都不再说话。霍伊只好走向椅子,对他们说:“你们最好解释清楚。”
第14章
伊丽莎白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我踏上第十街,往奎克公园走去,企图说服自己,我在调查局见到的那些照片不仅仅是车祸后拍照作为证据这么简单。我想起了当时她是那么若无其事,说只是小小的刮擦,并无大碍,待我要问具体情形时,她就顾左右而言他。
原来她在撒谎。
我原来还以为伊丽莎白从来没有骗过我,但眼前的事情摆明了我在自己打自己嘴巴。到目前为止,这还只是我唯一知道的伊丽莎白的谎言。也许吧,我们都各有各的秘密。
到达奎克公园时,我敏感地发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转角处身穿棕色大衣的男人很可疑。
他在跟踪我。
奇怪的是,他看着有点面熟。我不认识他,但又似曾相识,这种感觉让我心里发毛。我见过这个人,而且就是在今天早上。在哪儿见过呢?我一件一件地回忆今天早上做过的事情,脑海里终于浮现出他的身影来。
没错,早上八点钟,我停车买咖啡时看到过他。棕色大衣的男子当时也在那里,就在星巴克咖啡的停车场,我们见过面。
确定吗?
当然无法确定。我转移视线,匆匆来到代客泊车处。泊车小弟,他的名牌上印着卡罗,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三明治,看见我后,又看了半分钟电视,才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他慢条斯理地掸去手上的面包屑,拿了我的停车票往上一盖。我付了钱,他把钥匙递给我。
身穿棕色大衣的男子还在那里,看着我。
我走向车子,尽可能不往他的方向看。上车发动车子后,我开上第十街,看看后视镜。
身穿棕色大衣的男子没有在看我。我一直观察他,一直到车子转上西侧公路。他一直都没往我这边看。看来是我自己疑神疑鬼,太多心了。我快要疯了。
伊丽莎白为什么要骗我?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中的原因来。
此刻离收信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天啊,还有三个小时。我得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不停歇地琢磨网络另一端会出现什么信息,这只会让我伤心欲绝。
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一直不愿面对无可避免的那一刻。
回到家里,祖父还是坐在平时坐的那张椅子上,孤孤单单的,电视没开。看护正在用俄语煲电话粥。她干不长的,看来我还得给中介打电话,让他们再换个人过来。
祖父的嘴边有些蛋屑,我拿了条手帕帮他擦干净。祖孙四目相对,他的视线却死死地看着我身后的东西。我想起了一些往事,回到了莎曼湖边。祖父开始表演他最得意的招数,我们叫它为减肥前后变身秀。他侧身站好,身子一垮,周身的软肉垂下,嘴里大喊一声:“减肥前。”然后用力吸气,身子一弯,喝到:“减肥后。”他的表演令人叫绝。老爸总是大声叫好,他总是有着那种最开朗最具感染力的灿烂笑容,他一笑起来,总是十分开怀,身体完全放松。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笑容。爸爸一死,开怀的笑容也随他逝去,我再也无法那样开怀大笑,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往事不堪回首。
看护听到我的声音马上挂断电话,匆忙地走进房间,堆起满脸的笑容。我没有回应她。
我看到通往地下室的门,仍在尝试逃避无可避免的那一刻。
不能再拖了。
“你陪着他。”我说。
看护低头行礼,坐在祖父旁边。
这间地下室很古老了,在一般人开始有地下室之前就建成了,光看外表就知道。原本棕色的绒毛地毯如今已经很脏,而且还缩水了。某种人工合成的古怪白砖粘在柏油墙上,有几片已经掉落在地板上了,其他也是摇摇欲坠,有如雅典神殿的廊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