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听你之意,谨言似乎非正常而亡?”
青翊点头道:“我观察过尸首,料定她是被闷口鼻,窒息导致死亡。”
“她既是二皇子派来,有无可能是二皇子知她暴露,杀人灭口?”钱思仁猜测。
“眼下尚无法定论,我与紫燕调查之事,应无人知晓才对。”
“青翊,我们去查清谨言死因可好?”上官紫燕忽而问道,“昨晚我便感到,谨言和慎行皆有些许不对劲,若不探得真相,心中难安。”
“也好,谨言算得上我翊祥宫之人,总不能让她无端枉死。”
“可在朝中要与二皇子势力抗衡,我们时间亦不多了,可否会额外分了神?”钱思仁面带忧虑。
“反正最近诸事也无太大进展,如谨言是二皇兄的人,说不定追查下去会有意外收获。”
钱思仁仿佛也觉得青翊所言有理,转而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青翊略一思索,“昨日晚膳时,我还见过谨言,小燕子,你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在何时?”
“若说真正见到她本人,亦是在同吃晚饭时。”上官紫燕回忆,“那之后我曾与在房中踱步的她对过话,但只是隔门交谈,谨言像是染了风寒,说想早些睡下,之后便未有过动静。”
“看来谨言是死于昨晚到今早这段时间。”
“不如我先从慎行处打探一下。”上官紫燕提议,“她与谨言更为熟悉,且那时我觉得她也有点奇怪。”
“小燕子你要旁敲侧击,莫惊扰了她。”青翊叮嘱。
“那今日我便先回去,你们有何发现及时知会于我。”钱思仁起身,向暗影点点头。暗影立即会意地上前,呈上一卷纸笺,钱思仁解释道:“这是暗影所查到的近日常出入二皇子处的朝臣名单,我送至此,希望能有用途。”
钱思仁将纸笺交与青翊,带着暗影离开了翊祥宫。
上官紫燕返回住处第一件事,便是敲响了慎行的房门。
“请进。”慎行的声音由内传来,听起来有些哽咽。
上官紫燕推门而入,见慎行坐在桌边,虽然她马上极力掩饰,略显红肿的眼睛和颊边未干的泪痕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心绪。上官紫燕立时明白,慎行定是也听闻了谨言死讯。
她在慎行身旁落座,小心问道:“慎行,你可是已知晓谨言之事?”
慎行轻点了点头,交握于桌上的双手,手指不安地扭动,语中透出深深的难过:“谨言和我到翊祥宫之前,便在一处共事,她性子比我好,对人也颇为照顾,不承想……”
“你是否觉得,谨言之死未免太过突然?”上官紫燕试探道。
慎行动作一滞,有片刻失神,又缓缓开口:“宫婢之命,一向轻如鸿毛,人一死,便成过往云烟,不会有人深究。”
慎行一番话,却使上官紫燕想到了琳琅。同样的身不由己,命若浮尘,有多少坎坷女子,就是因此而无声陨灭?她望着慎行,坚定道:“我会去查,怎能让谨言死得这般不明不白?”
慎行闻言,惊诧地转头与上官紫燕对视,有一丝莫名的光亮从她眼中一闪而过,但旋即黯淡下去。她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紫燕,你若听我一句劝,就莫要淌这潭浑水,宫中许多事,非你我所能左右。”
“听慎行你之言,关于谨言的死,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不,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慎行慌乱地摇头,不小心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溢出的茶水顿时流了满桌。慎行站起身,取来帕巾,擦拭着桌子,并不看上官紫燕一眼,只轻声道:“我帮不了你,你回去吧。”
上官紫燕看着慎行的动作,慎行拭水渍时袖口被桌上残余的茶水浸湿了些许,染成一片阴晕。顿时,有个情形自上官紫燕脑中浮现,但她却难以理得更加清晰。
见慎行不再多言,上官紫燕起身准备离去。走至门口,她停下脚步,回首再次开口,决然道:“慎行,我明白宫中险恶,但不论遇到任何困难,我亦会找出谨言之死的真相。”
慎行没有回答,上官紫燕拉开门走了出去,在房门闭合之前,她似乎听到慎行几不可闻的叹息:“我若有紫燕你这般勇气便好了,只可惜当初……”
慎行的话,到这里便未再继续。上官紫燕悄然回望,见慎行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凳子上,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她知道,慎行定是有所隐瞒,眼下她无法逼慎行说出口。可她能感受到,慎行内心的动摇。也许等慎行想通了,便会自己说出口,那时一切皆会真相大白。
可惜上官紫燕始终是低估了隐于幕后那双手的残酷,更加没能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同慎行坐在一起交谈。
自慎行处未探知任何线索,青翊决定借看望皇上诊治情形时,试试二皇子的口风。自有白清远每日入宫为皇上医病,青翊颇为放心,连日来,自己并未在皇上寝宫出现。一方面,是为证实他身体确实不适,以免引起二皇子对他们上次会面以及白清远的怀疑;另一方面,亦是让二皇子放松警惕,认为他因病不再诸事关切,今后行动才更自由些。
青翊带着上官紫燕来到皇上寝宫,白清远正在书写药方,抬头见上官紫燕,目光一闪,却未敢表现出过多关注,复又低下头,继续做着自己的事。二皇子南玄礼交叠双腿,悠然坐在不远处的红木椅上,闭目养神,看不出分毫为皇上病情忧心。
听到脚步声,他才慵懒地睁开眼,看着青翊,招呼道:“三弟来了?快坐。”
青翊未着急落座,而是径直走到皇上龙榻前:“父皇病情如何?”
“我看了几日,都是那样。”南玄礼指了指白清远,“还是让他给你说说吧。”
“皇上周身毒气浸染,现已侵入五脏六腑以及头部,因此头脑中血行不畅,导致昏迷不醒,草民已用药维护住皇上体内各部分正常活动能力,但要彻底解毒,恐时日不详。”白清远行礼回答。
白清远所言,基本与那日在翊祥宫中无异,看来也未有过多进展。青翊站在榻边望去,皇上依旧脸色苍白,紧闭双眸,气息微弱,显得憔悴衰老了甚多,不见有任何清醒之迹象。尽管早知如此,青翊心中仍不免有些凝重。
他走至南玄礼对面坐下,沉声问道:“既然父皇乃中毒至此,我们是否该追查下毒之人?”
“这我早已想到。”南玄礼不以为意地答道,“不过我查了几天,也没发现甚为可疑之人,索性一个都不放过,将原先在父皇身边近身服侍的那些宫人全杀了。”
南玄礼说这话时,语中不经意带出的戾气,使得上官紫燕不禁一寒。她和青翊自然明白,既是南玄礼授意给皇上下毒,那么他这般做,不过是为了杀人灭口,不留下证据罢了。服侍皇上的宫人何其多,他一个命令,便不管有无干系,悉数丧命,又何差谨言一人?难怪慎行会言,宫人之命,轻如鸿毛。
南玄礼的做法已在青翊预料之中,他面上依旧做出谦和状道:“辛苦二皇兄了,在我休养的这几日,也多亏二皇兄在父皇处照料。”
“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南玄礼流露出一抹看不出真诚的关切之情,“倒是三弟你身体怎样?”
“已无恙,多谢二皇兄挂记。”
“那就好,保重身子最为重要,三弟若有不适,就无须为宫内大小事务操劳,我自会处理。”
任谁一听便知,南玄礼假意关心,实则暗指青翊干涉太多,警告他莫要凡事插手。青翊佯装不明白,牵唇轻笑道:“身为皇弟,本应为二皇兄分忧,又岂有让二皇兄一人操劳之理?”
南玄礼面色一沉,旋即冷冷看了一眼立于青翊身后的上官紫燕,转了话题:“这宫婢怎看起来面生?”
“是我新近调入翊祥宫的,宫中婢女甚多,二皇兄自不可能一一皆认得。”
南玄礼又上下打量上官紫燕一番,他的目光不论何时都让上官紫燕一样厌恶且不自在。好在他很快便将视线调转回青翊处,看似漫不经心问道:“听说你翊祥宫前日死了一名宫婢?”
《诡案迷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