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是我,公子。”小芸还是像当年一样称呼李义南,“奴家想得你好苦,公子也想念我吗?”说着莲步款款地向李义南走过来。
“我……我何尝不想念姑娘。”李义南两眼直直地盯着小芸,生怕她从眼前消失一般。此时他仿佛已经回到了二十年前。
“公子,小芸今天终于是你的人了。”小芸说罢,拿起几上的酒壶,斟了一杯酒,轻轻啜了一口,过来坐在李义南的腿上,两手勾住李义南的脖子,樱桃般的小嘴向李义南凑了过去。
李义南只觉得小芸的身子温软如棉,散发着阵阵幽香,再看小芸双目轻合,俏嘴微努,如玉的脸庞红波荡漾,忍不住也将嘴唇凑了上去。正是:手香江橘嫩,齿软越梅酸。两唇相触,琼浆入口,酒儿未化,心儿已醉。李义南紧紧将小芸抱住,再不放开……
温存过后,李义南身体疲极,昏昏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李义南觉得床铺在不停地上下颠簸,床也变硬了,“哐啷”一声响,李义南的头被颠了起来,终于睁开眼睛,愣了会儿神,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一辆行进的马车之中。李义南动动胳膊,发现身旁还躺着一人。
“小芸!”李义南忙起身去看身旁的姑娘,一见,却发现竟是那个断腕的黑衣人,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他蒙面用的黑布。
李义南这才回过神来,原来适才和“小芸”的欢聚只是一场幻梦,定是自己中了那五个曼陀忍者的幻术。可这幻觉如此真实,便同真的一般,活生生的,让人颇有些留恋难舍。
马车外的人听到李义南呼唤“小芸”的声音,揭开车帘,递进来几个馒头,李义南见是曼陀乐。
曼陀乐笑着说道:“大人睡了一夜,想必饿了,请先委屈些,吃点干粮充饥吧。”
李义南又羞又恼,喝道:“你们几个大胆女子,竟敢戏弄钦差!”
曼陀乐一吐舌头道:“看来大人不喜欢我,待会儿还是让小云妹妹服侍你吧。”原来她误以为李义南幻梦中一直叫着瞿云的名字。
李义南也不理她,左手一撑,想要跃出马车,却觉手软无力,身体连半寸也未能离开车板。
曼陀乐又是咯咯一笑,两手交叉盘绕成那个奇怪手势,说道:“小云妹妹来喽,咿——我来了。”
李义南还未来得及叫声“不好”,已然又是眼前一黑,接着便又与他的小芸重逢了。
再度醒转,天已黑透,原来又睡了一整天。李义南这次学得乖巧,不再声张,只觉得浑身乏力,腹内饥饿难忍,便向身旁摸索,果然上次曼陀乐送进来的馒头还在,他抓起来一口气将三个馒头吃个精光,饥火稍抑。
李义南摸了摸身边的黑衣人,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微尚存。李义南心想:“不知这几个曼陀谷的忍者作何打算,难道想挟持我吗?临行前皇上曾说过,所有忍者见到忍者令如见皇上,但有所命,无不遵从。而今她们怎敢用幻术将我迷倒,载在这马车里?莫非怕我记住去曼陀山谷的路径吗?她们若对皇上无不遵命,又为何怕我识得进谷的路径?这几人如此忤逆行事,莫非如当年目焱所密报,是东、南二道的反叛忍者?”念及于此,李义南伸手入怀,发现忍者令果然已被搜走,这愈发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李义南竖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发现马车的后面有两骑,车前有一骑。他悄悄将车前的帘子从底下掀开一条细细的缝隙,见只有一个女子在驾车,估计便是给自己送馒头的曼陀乐。
李义南心想:“我现在即便是冲出去,也定然被她们擒住,不如假装未醒,且随她们进谷看看再说。”又一想:“若她们真是反贼,那身边的黑衣人该不会就是目焱长老的手下吧?可惜他已身受重伤,不然我将他救起,或许可与这几个女子一搏。对了,她们为何没有将我捆绑起来呢?想必是根本没将我放在眼里,料定我逃不出她们的手心吧。”一想到自己身负盖世武功,堂堂神策军总教头、左神武大将军,今天却轻易栽在几个年轻姑娘手里,那个黑衣人也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功夫却远在自己之上,李义南不觉心冷如冰。转念一想:“这世上本就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自己输给人家,那也算不了什么。只是这些忍者本领如此诡秘难测,倘若真有反意,可当真棘手之极!”
过了一顿饭工夫,马车突然停下,李义南赶紧躺好,闭上眼睛。曼陀乐掀开车帘,咯咯笑道:“大人,您睡也睡够了,吃也吃饱了,该出来活动活动身子了。”李义南一惊,原来她早已知晓自己醒来,还吃了馒头,估计自己东摸西看,她也一定知道了。只好睁开眼睛不再装睡,起身下了马车。却见曼陀音骑马立于最前面,车后面是曼陀美和曼陀妙二人,并不见瞿云的身影。
曼陀乐又是咯咯笑着说道:“大人是在找小云妹妹吧,她去办事了,您先别急,等咱们到了谷里,我让她天天陪着您。”说完,后面的曼陀美和曼陀妙也一起咯咯地笑了起来。
李义南并不理睬她们,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用。
曼陀音说道:“好了,不要闹了,快上路吧。”
姐妹三人答应一声,曼陀美和曼陀妙跳下马,过来同曼陀乐一起给黑衣人的头上套了个黑布罩子,将他提出来绑在曼陀美的马上,又将拉车的马儿从车上卸开。曼陀乐骑上马,招呼李义南也上来,笑说道:“大人还能自己上马吗?要不要帮忙?”
李义南哼了一声,飞身上马,坐在曼陀乐身后。曼陀美和曼陀妙也分别上了马。曼陀音见大家均已安置好,双腿一夹,率先催动马儿。
曼陀乐回头向李义南说道:“大人抓紧了。”也纵马冲出。李义南只得双手抱住曼陀乐的腰部,但觉蛮腰纤纤,温暖柔软,加之少女身上的幽香阵阵袭来,李义南不禁想起自己在幻梦中与田芸缠绵的情景,顿觉脸红耳热,好在没人能看见。
四匹马走不多时便上了一条小路,一路上山。李义南心道:“怪不得要弃车换马,原来进山了。”
又走了个把时辰,前面已经无路,几匹马在树丛中穿来转去,终于到了山顶。山顶有一巨大岩石,岩石下背风处有一小屋,屋内灯影绰绰。屋子旁边有一个大马厩,里面拴着十来匹马。李义南奇怪:“难道这就是目的地了?怎么却只有一间小屋?”
曼陀音吹了声口哨,小屋里走出一人,是个黑瘦矮小的中年汉子,身穿灰布粗衣,像是马夫打扮。中年汉子向曼陀四姐妹合十作礼,却不说话,四姐妹也合十回礼。众人下马,曼陀美将黑衣人从马上解了下来,提在手中。中年汉子将马牵到马厩中拴好,便进屋去了。
李义南心想:“这是什么名堂?她们要做什么?”忽然手背一暖,一只白嫩的纤手拉住了自己。
曼陀乐咯咯笑道:“大人请跟我来。”拉着李义南,向那块巨大的岩石走去。
李义南有心挣脱曼陀乐的手,又觉那样反而不好意思。
曼陀乐用幻术戏弄自己,李义南原本有些气恼,不过那幻中经历却令人回味难舍。又见曼陀乐总是未语先笑,天真可人,不似她姐姐曼陀音一般阴森狠毒,倒对她有几分喜爱。
六个人绕到岩石后面,李义南发现这里竟是一处断崖,崖下是个山谷,漆黑一片,也不知有多深。
曼陀乐拿出一条绳子,笑着对李义南说道:“得罪了,大人。”将绳子系在李义南腰间,牢牢地打了个结。曼陀妙俯身从一条长满野草的崖缝中提起一条粗绳,李义南这才看见原来绳子的一端穿过大岩石下面的石孔,绑在岩石上,顺着一条裂到大岩石底部的石缝伸到山谷中,若非亲见,万万也想不到。
四姐妹每人都取出一个双头铁钩,一头钩在自己的腰带上,一头钩在大绳上。曼陀美提了黑衣人,曼陀乐抓着李义南腰间的绳子,笑着说道:“大人莫怕,我们一会儿就到了。”说罢四姐妹鱼贯而下,竟然从断崖畔走了下去。每人都是身体与断崖壁垂直,走在崖壁上就如同走在平地一般,其疾如风,那绳索也只是保护她们不至于突然失足摔下,危急时便可抓住绳子。
李义南哪里练过这般功夫,两腿完全悬空,也跟黑衣人一样被提着下去。
估计下去一百多丈,才到得谷底。
李义南双脚着地,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身上已然出了层细汗,饶是自己轻功不弱,也绝不敢想象从这般高处下来,若不是自己被曼陀乐提着,便如同跌落下来一般,怎能不心生恐惧?不由得暗叫了声“惭愧”。
几个姑娘收起带钩,曼陀乐给李义南解开腰间的绳索,一行人向谷中走去。
先是穿过一片浓密的树林,沿途有几条山涧汇成的小溪,从树林出来竟见到一大片耕田,李义南忍不住问道:“谷里为何有田地,难道忍者自己种庄稼吗?”
曼陀乐回道:“这是忍者的传统,难道大人不知道吗?不论我们村子有多富足,必须要有足够全村人吃饱的庄稼,这样我们不想到外面去时才不会饿死啊,这田已经种了一百多年了,每年都要种,绝不可荒废的。”
“村子?你们这里不是曼陀山谷吗?”李义南奇道。
曼陀乐咯咯笑道:“山谷就不能是个村子吗?各邑忍者所住的地方有山谷、有孤岛,还有地洞、山洞、树窝,总之住哪里的都有,但是无论住在哪里,都是一个村子。”
李义南又问道:“住在洞里、树上又怎么种庄稼?”
曼陀乐笑得更加厉害,说道:“大人说这话倒像个书呆子,难道您没听说过变通之术吗?也不一定非要种庄稼,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总之攒足口粮就是了。”
李义南“哦”了一声,心道:“这些忍者行事当真精细诡秘,绝非头脑简单之辈。”又追问道:“你们曼陀忍者是属于哪一道呢?”
曼陀乐答道:“我们当然是……”
话刚说一半,曼陀音回身喝道:“小乐!你话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