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花粉醒来时天已近午,见光波翼正坐在洞中陪伴自己,不觉心头暗喜。
光波翼为花粉倒了碗水,将药师信留下的药丸给花粉服下,又盛了一碗新熬的药粥递与花粉。只见花粉痴痴地看着自己,浑没注意接那碗药粥,光波翼不禁脸一红,说道:“药师兄去为你采药了,你可觉得好些了吗?”
花粉这才回过神来,接过粥碗说道:“我好多了,谢谢光波大哥。”却并不吃粥,怅然问道:“光波大哥,你我何时才能化敌为友呢?”
光波翼微笑道:“我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花粉站起身问道:“日后咱们还会刀兵相见吗?”
光波翼略为沉吟道:“我自会查明真相,无论如何,相信你我二人之中,总有一人会弃暗投明。”
花粉忽然扑到光波翼怀中哭道:“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想再与光波哥哥为敌了!”
花粉不住呜咽,光波翼心头一懔,慢慢扶起花粉双肩,说道:“我知你心地单纯,是个好姑娘。你遵从师命行事,本无过错,只是目焱谋反,非我辈所许。且不论目焱所说是否属实,我也不愿见你为叛党所用,背上逆君的罪名。”
花粉渐渐止住哭泣道:“可是师父说过,大丈夫当以天下为己任,愚忠不过是那些不敢承担的腐儒的托辞罢了。若为解民倒悬,纵然身首异处,背负骂名,也当在所不辞。大唐高祖皇帝不也是从前朝手里夺下的江山吗?又有哪一朝、哪一代不是取糜腐之国而代之呢?师父还说,他此生必定不惜代价推旧立新,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实现光波前辈的遗愿。”
光波翼放开花粉说道:“人心难测。听目焱之言,此人若非大仁大义,便是大奸大恶,且拭目以待之。”
光波翼转身去舀了些水在盆中,投洗了一块手巾给花粉擦脸,然后让她把粥吃了。
用过饭,花粉要去洞外透气,光波翼怕她病后体弱,花粉笑道:“光波哥哥扶着我不就好了?”说罢便挽起光波翼的手臂,光波翼只得由她。
来到洞外,二人择了一处背阴的大石上坐了。但见群峰叠翠,薄云叆叇,山间坡地漫布杂色野花,花香隐隐,山谷中时而传出一二声鸟鸣,愈显静谧。
光波翼双腿盘坐在石上,让花粉也如自己一般。
花粉戏谑道:“哥哥是要传我忍术吗?那我要学哥哥的变身术,你不在我身边时,我就变成哥哥的模样陪自己说话。”
光波翼微微笑道:“忍术当然不可妄传,不过我现在要教给你的却是习练变身术必修之功课。”
花粉喜道:“好啊!好啊!”
光波翼问道:“你可知道变身术为何极难练就?”
花粉想了想,说道:“我只知道这变身术只有极少数忍者大师精通,就连我师父也不擅长,所以我也未曾听师父讲过其中的奥义。莫非是需要血统传承吗?”
光波翼摇头道:“变身术虽非血统传承,实乃诸般忍术中罕传之秘。记得上次在瞻部林中你我对阵时,你说换身术乃极少人方能精通,其实换身术只是变身术之更深一层罢了。即便是这变身术,当今也只有我义父坚地长老一人得其真传,其他几位长老虽能识得此术,听说风长老好像也能变身少顷,却皆未得变身术之真妙。”
花粉点点头道:“难怪连我师父也不甚谙于此术。”
光波翼继续说道:“变身术本是杂部化类忍术,地、水、火、风四部忍法的印、咒类忍术中也有此术传承,却尽未道出其全貌。故而其他几位长老虽曾学得此术,但施术时或须结印,或须诵咒,变身之时限亦短,且变身时须全力保持,无法同时施展其他忍术,甚至无法随意行动,因此并无太大功用。”
花粉接话道:“所以很多忍者宁愿不学此术,转学拓容术。”
“正是。”光波翼应道,“只是拓容术仅能变化面容,无法改变身形、声音,故而施用时只得拣择年龄、身形、声音悉皆相近之人,男女亦不能相易,其功用亦大为受限。”
花粉此时好奇心大盛,侧头问道:“那变身术究竟有何奥妙?”
光波翼肃然说道:“我今日教你的,你须守口如瓶,即便是你师父,也不得向他透露半句。花粉,你可能做到?”
花粉怪道:“怎的这般严重?既然如此,哥哥何必要教我?”
“我失手害你重伤、中毒,虽然现在伤口已愈合,毒也已化去,却伤了元气,恐怕非月余不能痊愈,即便痊愈,也怕会留下遗症。”光波翼歉然说道。
“什么遗症?”花粉问道。
光波翼叹了口气,答道:“那桐树叶子的毒性本不甚巨,你的迷药也本无毒,谁想天下竟有这般巧事,这两样合在一处,却成了大害。药师兄说,余毒游存于肝肾二脏,药石难及,若不能尽快涤去,恐有散血之虞,迁延若久,更有性命之忧。花粉,你可曾感到腰痛吗?”
(按:散血,现代医学称为急性溶血性贫血。桐树中毒症状除书中描写之外,严重者还可出现心尖区有轻度收缩期吹风样杂音,肝脾轻度肿大,眼底视网膜出血,束壁试验阳性等。民间用桐树叶捣烂后热酒冲服或泡酒服,有止痛作用。)
花粉点点头道:“我还以为是在那硬石板上躺得久了,不想……那还好得了吗?”
光波翼答道:“除非以禅定力,引导真气运行,达于二脏,涤荡毒邪,方可完全复原。”
花粉说道:“哥哥是想教我禅定吗?自幼师父便教我静坐行气之法,我只要每日多加修习不就行了?”
光波翼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所学只是寻常之法,但凡习之者,若非资质过人,且勤苦努力,不能遽然得定。又此法习之不当,颇多危患。你自幼便习静坐,现今能否随意入定、导气行于各脉?”
花粉茫然摇头。
光波翼接道:“我此一法,习练简而见功速,且能免去诸多过患,又有不可思议妙用,正是变身术之前行必修,也是非器不传之秘。只因今日情形特别,不得不教你速速习之,以去肝肾二脏之毒。所以你先须立誓,不将此法外传,我方能教你。”
花粉凝视着光波翼,说道:“光波哥哥,你为了我,当真要将这不传之秘说出来吗?”
光波翼见花粉眼神异样,忙避开她的目光,低眉说道:“我不只为你一人。”
“还有谁?”花粉讶道。
光波翼抬头望着远处山谷,说道:“药师兄见你体内余毒难去,便想施行‘地藏术’救你。”
“何谓‘地藏术’?我从未听说过。”花粉问道。
“地藏术乃药师族秘术,向来罕传,药师族中也极少有人精通,故而连名字也流传不广。此术乃是一种自他相换之术,浅言之,即是施术者能代人病苦、伤痛,而使患者痊愈。”光波翼答道。
“代人受苦?”花粉奇道,“那若是不治之症又当如何?”
“这正是地藏术伟大之处,施术者须如地藏菩萨一般,有代众生入地狱之慈悲与胸怀,故名地藏术。”光波翼肃然说道。
花粉沉默了片刻道:“我与药师信素不相识,他为何要代我受苦?”
光波翼叹道:“药师兄菩萨心肠,不忍见你年纪轻轻便……故而甘愿代你中毒,再图自行化解。”
“药师信有本事化去肝肾二脏的毒吗?”花粉问道。
光波翼点点头道:“药师兄乃族内的想忍,禅定修为应当不差,不过此法毕竟不是万全之策。何况施行地藏术后,纵然解了毒,也难免会令药师兄大伤元气,故而我想让你自行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