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南山怔怔地看着目焱,不明白他为何说这些话。
目焱又道:“你跟翼儿好好学,不过在你练成之前,切莫再轻易出手,否则只会伤了自己。”
南山却道:“那我也不能任由人家欺负。”此时南山见目焱态度颇为和蔼,心中怯意渐去,又恢复了她的本色。
目焱笑道:“好!你这性格我很喜欢。这样吧,我送你一件礼物。”说罢回身从柜中取出一个木盒来,递与南山。
南山打开木盒,见里面是两副一手长的皮革,两侧有绑带,每张革面上都并排嵌有五根细铜管,不知是何物。
目焱说道:“这是‘袖里连珠’,平日可绑在小臂上,内有机关,可连续射出数十枚弹丸,威力不次于寻常高手的星镖。在你暗器练成之前可以先用它来御敌。”
南山更为奇怪,问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要送我这个?”
目焱道:“既然翼儿喜欢你,我自然不会让你受人欺负。”
南山闻言又羞又喜,她原本一直爱慕光波翼,却始终觉得光波翼虽与自己亲近,却只将自己当作小妹妹看待,此时听外人说光波翼喜欢自己,立时觉得从前或许自己是当局者迷,而今却旁观者清,不觉心情大好,也顿时对目焱生起好感。
只听目焱转而对光波翼说道:“翼儿,你为何想要不辞而别?”
光波翼回道:“晚辈只是想送南山姑娘出山,并非要不辞而别。”
目焱又问道:“听说花粉摔了你母亲留给你的玉坠子?”
光波翼心中一惊,不知目焱为何关心此事?该不会被他知道玉中藏信之事了吧?遂故作镇静道:“花粉有些误会,晚辈并不怪她。”
目焱又道:“这孩子,也太任性了,如此不知轻重!你将那玉坠子拿来我看看。”
光波翼心中愈加怀疑目焱已知晓此事,却仍推辞道:“前辈不必担心,不过是个玉坠子,过后晚辈寻个工匠将它粘补起来便是。”
目焱并不理会光波翼所说,只伸过手说道:“拿来我看看。”
光波翼无法再拒绝,只好拿出那两截断玉递与目焱。
目焱接过玉坠儿看了看,又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番,看着那玉坠儿的空心儿半晌未语,良久方道:“这玉坠子应当是你父亲留下的。”
光波翼与南山二人心中皆颇为惊讶,不知目焱为何能够知晓。南山忍不住问道:“这明明是哥哥的母亲留给他的,你为何却说是哥哥的父亲留下的?”
目焱并不回答南山,却问光波翼道:“你从西川五勇门那里查到了些什么?”
光波翼一怔,无论如何也没料到目焱竟会有此一问,原来他知道自己破了“十一大盗案”,可他为何忽然问自己从五勇门查到什么?此事与我这玉坠子又有何联系?一时毫无头绪,只得回道:“晚辈不明白前辈的意思。”
目焱微微笑道:“你去过通州,见过那老骗子的女儿,又带着花粉去与她对质,后来终于查到五勇门,难道便没有什么收获吗?”
光波翼此时脑中轰然雷鸣,万万没想到目焱竟对自己的一举一动皆了如指掌,难道他早已知道自己查明了一切?难道他想与我摊牌?可之前这些日子他又何必惺惺作态,假意传授我忍术与权谋之术?自己还从未见过这世上竟有如此深不可测之人!
心中千思万绪,却只刹那间事,光波翼很快镇静下来,淡然问道:“是花粉对前辈说什么了吗?”
目焱轻轻摇头道:“花粉是个单纯的好孩子,虽然有时任性些,对你这位哥哥却是真心真意,在爱人面前,连我这个师父也要靠后了。将来你娶了她,也要好好待她。”
南山忙抢道:“哥哥怎么会娶她?哥哥心爱之人是我姐姐。”
目焱哂笑道:“大丈夫三妻四妾乃自然之事,难道翼儿娶了你姐姐,便不能娶你了吗?”
此言一出,南山果然无语。
目焱又道:“你不是问我如何知晓这玉坠子不是翼儿的母亲留下的吗?因为翼儿的母亲只有一个秘密需要藏在如此隐蔽之处,好让翼儿长大之后知晓真相。不过据我看,翼儿尚未知晓这个秘密。因此我才知道,这玉坠子必然是光波勇留下的。”
光波翼冷冷问道:“什么秘密?什么真相?”
目焱略微沉吟,说道:“时至今日,因缘也该成熟了,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说罢看了看光波翼又道:“翼儿,你能从那个老骗子身上,顺藤摸瓜,一路查明真相,令我十分欣慰。不过你也未免小看了我,不知道这些线索都是我有意为你留下的,只为了历练你,让你早日成才。”
南山问道:“这么说来,哥哥父亲的令牌也是你有意留下来的?”
目焱微微一怔,凝视着光波翼说道:“你找到了北道忍者令?……好,看来这真是天意。好!”
光波翼听目焱如此一说,才知道原来他也并非事事尽知,不过罗有家、罗彩凤、五勇门等人倒的确是他一手安排,刻意留下线索,并派人暗中窥探,是以得知自己的行踪。如今他虽然已知晓自己查明他设计栽赃义父坚地之事,但他并不知晓父亲留下的遗书,不知道我已查明他就是我的杀父仇人,且看他如何继续表白。
只听目焱又道:“光波勇的确不是坚地所害,除掉他的人是我。”
目焱这句话便好似炸雷一般,光波翼固然没有料到他竟然当面坦承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南山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难道目焱想要当场翻脸?
目焱看着双目喷火的光波翼说道:“虽然我杀了光波勇,但我却不是你的杀父仇人。”
听他这话,南山差点气晕过去,明明杀了人家父亲,还说自己不是人家的杀父仇人,莫非此人是个疯子、傻子不成?
目焱又道:“翼儿,你先不必愤怒,耐心听我讲一段往事给你。”说罢又对南山说道:“南山,你先去吧。”
南山本来还想听听目焱接下来还有何说辞,此时却不得不退出门去等候,旋即被目思琴等人带到别处房中去了。
目焱此时方缓缓走到窗前,竟背对着光波翼,凝视窗外,开始讲他的故事。
大中十三年(859年)初夏,正是海棠花盛开之际,光波勇携着新婚一年的妻子陈恕君刚刚从幽兰谷回到秦山罗刹谷中。恕君体弱畏寒,故而在温暖的幽兰谷过冬,夏秋则回到凉爽的秦山避暑。
那时罗刹谷中的山庄还不叫海棠山庄,光波勇称之为“红林碧窠”,夫妇二人便在这安乐窝中,每日里吟诗作画,琴咏对弈,日子不可不谓之逍遥。又常有好友来访,当中要数目族忍者目焱与光波勇最为交好,常常与之品茗畅聊,把酒言欢。
恕君则与琴族姐妹琴馨梅、琴馨兰二人颇为亲密。每逢光波勇与目焱二人在庄外树下吃茶闲谈时,三位花一般的女子便在这海棠林中嬉戏欢笑,有时亦惹得那闲谈的二人不知不觉便成了闲观之人。
男女数人常聚一处,久之彼此皆极熟络,谈笑间便少了许多忌讳。
山中夏爽,友朋常欢,这个夏天大家都过得极为开心,一丝忧闷却悄然藏在目焱心中,与日俱增,日浓一日。
去年海棠花开得红极之时,目焱发觉自己爱上了一个人,他对她一见倾心。他明知自己不该爱她,可偏偏无法自拔,挥之不去,去之弥深,只能任由她化作一股忧伤的泉水,不断灌溉着这颗永远无法收获的情种。
恕君,为何你已嫁为人妇?为何你偏偏做了光波勇的妻子?为何你又要来到秦山,让我看见你?
目焱原本与光波勇不甚亲密,可自从见过恕君之后,他便渐渐成了光波勇的亲密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