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斯科特花了几分钟才缓过劲来。弗林特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他被谋杀了。现在,别再给我装蒜了,赶快说。你是什么时候见到这个——这个鬼的?”
斯科特的意识在努力理解弗林特说话的意思。他像梦游者一样机械地回答道:“星期三,星期三晚上。”
从此之后,这个家伙嘴里总是一次只吐出几个字来。但弗林特像挤牙膏一样,硬是把故事的碎片从他嘴里最终完整地挤了出来。之后才发现,这个人不仅仅看到鬼了,他还被鬼追了!
“这是真的,”斯科特说,“我吓得撒腿就跑。”
这样说都算是保守的了。问了更多的问题之后,我们才发现,他的逃跑比“撒腿就跑”还要夸张,他甚至根本没来得及回头看看后面。
“我父亲,”他忽然转移了话题,声音也变得怀旧起来,“曾当过茵沃尼斯附近一栋闹鬼城堡的看门人。某一天早晨,人们发现他脖子被打破,漂浮在护城河上。”
一个鬼就够受的,弗林特实在无法忍受更多的鬼了。“好吧,”他满腹狐疑地说,“我敢打赌,追你的鬼是从瓶子里跑出来的——”
“不!”斯科特反驳道,“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我吓得腿都软了。要是有个死人追在你后面,你会怎么样——”
“死人?”弗林特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能确定那是个死人?你以前见过他?你认识他?”
斯科特的抗议有些疯狂:“不!不!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他。我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他。我要离开这儿。”他半转过身来,做离开状,但他身旁的警察抓住了他的胳膊。
弗林特上前一步,他的脸贴得离斯科特只有两三公分距离:“如果你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如果你从来没见过他,那你怎么能确定他是死人?你这么想,肯定有你的道理——”
斯科特可能是被吓到了,但是看起来,他还是挺精明的。他发现台阶可以下,于是冲了过去:“是啊,那个人肯定不是死人。我想我是弄错了。”
弗林特瞪着他。“你现在又犯下另一个错误了,”他瞥了眼手表,“先不说这个。你在这附近转悠了多久了?”
“我刚到这,”斯科特一手指着旁边的警员说,“我直接回船屋了,然后这个人——”
“早上五点,”弗林特插了进来,“天还没怎么亮,对于一个怕鬼的人来说,这个时间很微妙啊?”
“我的新工作九点钟上班。我得在那之前赶回斯坦福德【注:美国康涅狄格州西南部城市。】。如果回不去——”
弗林特一脸厌恶地对勒夫乔伊说:“把他带出去,撬开他的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也不在乎你用什么办法,总之,让他说出来。查出从他消失之后到出现这段时间内,每一分钟他都在干什么,在哪里。还有,把哈格德给我叫过来。”
勒夫乔伊,斯科特,还有一群警员离开了房间。门关上后,马里尼说:“情况越来越复杂了。他的故事听起来很离奇。我敢十比一跟你打赌,虽然连被鬼追这种事他都说出来了,但他还有许多重要的东西没有说出来。”
弗林特的话有些酸溜溜的。“或者,”他郁闷地说,“他说出了过多重要的东西了。”
马里尼开始数起了他的手指。“沃尔夫,沃尔夫夫人,凯瑟琳,唐宁,菲利普,罗斯,还有我……”马里尼的左手大拇指神奇地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上。他看起来丝毫不困扰,拨了下拇指,然后用右手继续计数,“……还有我,这些就是本案确证的目击者。斯科特虽然无法证实,但他宣称自己看到了。伦纳德则以他被敲的头来证明鬼的存在。至于高尔特,他有他的鬼魂照片来证明。我们这么多人,不至于一起跳出来编这个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的故事吧,是不是?”
“不至于,”弗林特勉强地承认,“也许吧。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那照片很可能是伪造的。任何一个小孩都能用照相机伪造出这种照片。摔坏的花瓶,翻倒的墨水,位置错乱的挂画,图书馆的乱子,撕坏的古书——这些都不代表任何意义啊,因为没有人亲眼看到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做到这些事。甚至沃尔夫夫人卧室里的逃脱都被证明了只不过是安全系统的小漏洞,你自己证明了这一点。”
“那伦纳德呢?”马里尼扬了扬眉毛,问道,“他说他一直就在窗口,但没看到任何人从窗口进出,这是谎言喽?”
“如果不是谎言的话,那他就是那个鬼。”
马里尼的手指间神秘地出现了一张扑克牌。他成功地将威士忌酒杯立在了扑克牌的侧面:“你的结论下得也太快了。如果他是在说谎,那他肯定是为了掩护某人。而他要掩护的这个家伙,在那天早上给他头上重重地来了一下。他还有必要保护这个人吗?如果他头上的伤是自己弄的,而他就是那个鬼,那他又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假胡子和大衣藏起来的?他是魔术大师吗?他对他的伪装道具做了什么呢?大衣可不是容易藏的东西,那几秒钟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够。那东西也没有被丢在窗户下的灌木丛里。我爬下去的时候检查过了。伦纳德是个问题啊。”
“是啊,”弗林特点了点头同意道,“他对于他自己的过去总是遮遮掩掩的,在我看来,他可不像个普通的司机,一点都不简单。下次我要好好调查讯问一下,把他的疑点搞清楚。我这儿可是准备了不少让他惊讶的东西哦。”
“说到惊讶的东西,”马里尼说,“你联系到了沃尔夫的律师了吗?找没找到他的遗嘱?”
弗林特点了点头:“凯瑟琳·沃尔夫和沃尔夫夫人平分沃尔夫的遗产。哈格德医生和高尔特各自得到两万五千美元的研究经费。唐宁得到五千美元。菲利普和道格拉斯也各自得到一些。”
“那伦纳德呢?”
弗林特摇了摇头:“遗嘱里甚至都没有提到过他的名字。”
马里尼停止了酒杯的魔术,喝着酒。“如果他是鬼,那他的动机就有些模糊了。”马里尼把那张牌丢在弗林特的脚边,牌自动站了起来,他伸出手指,那张牌顺着他的手指跳上去,回到了掌心,“还有一件看起来没什么意义的事,你刚刚提到的,副探长。那个大花瓶自己摔到了地上,碎了一地,沃尔夫小姐和菲利普亲眼目睹了这事的全过程。你听说了吧?”
“用丝线的,”弗林特立即回答,“就像你的这扑克牌诡计一样。”
马里尼拿出扑克牌,递给他:“你看,沃尔夫小姐也是这么以为的。而她也仔细检查了一番,但是什么也没发现。还有,凯瑟琳从其中一扇门进来的时候,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而菲利普站在另一扇门旁边。如果那儿有丝线拉着,从锁孔穿出去或者什么的,他们就会感觉到了。不,我想那肯定不是丝线在起作用。”
“好吧,”弗林特,“但你也别跟我说是隐身人干的。”
“但如果那不是隐身人,”我尽量避免激怒弗林特,只是找了个机会问道,“那他是怎么从房间里出去的?”
我鲁莽地问了这个问题。弗林特的脑中已经有了答案——一个我不大喜欢的答案。“你的意思是,”他说道,“是说,那家伙一直在书房里吧。而当哈格德——”他突然停下嘴,冲向门口,“我想知道哪——”
当他快要接近门把手时,门开了。勒夫乔伊和医生就站在门口,后者紧张地吸着烟。
“你找我?”他问。
“是啊,进来。勒夫乔伊,把塔克叫过来。我需要他帮忙。”
哈格德走进房间,默默等待着。
弗林特说:“沃尔夫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还想问她几个问题。”
“她在睡觉。你现在还没法问她问题,我给她服用了一点镇静剂。”
“你跟她说了她丈夫的事了吗?”
“还没。我想现在她的身体状况恐怕经不起这样的刺激。等到她睡醒——”
“我们最好快点把这事搞定。你能不能叫醒她?”
哈格德面露难色:“能倒是能,但是我想——”
“时间不等人。如果你不叫醒她,我去叫。”
弗林特强硬的态度吓得哈格德倒退了一步。他倔强地看着副探长,拿出一副准备争吵的态势。但是很快,两人间的紧张气氛就被一个冲进来的小个子给打破了。这个一脸烦恼的家伙,手里正拿着一堆指纹卡片。
“你有些有趣的事情要报告吧,塔克?”副探长问。
那人点了点头说:“我正要汇报呢,确实有些有趣的情况。”他犹豫了一下,扫了我们一眼。但是弗林特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