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很明显,塔克没有新闻细胞。他以平铺直叙、用词简单的方式将情况简述了下来。“我从前面楼梯横杆那儿取到了一个非常清晰的手印,”他说,“四个手指,一个大拇指,都很清晰。我跟现有的所有样本都进行了比对,但无一吻合。我需要更多的指纹样本。”
“包括我的?”我问道。我很清楚我自己没有触碰过楼梯的横杆。
“包括你在内。你睡觉的时候,我给你拓了指纹。”
“还有船夫呢?”弗林特问,“你取他的指纹了没?”
“是的,也取了。”
弗林特看着马里尼说:“你看,情况就是这样。你别告诉我鬼也能跟我们人一样,四处留下指纹。”
副探长摇头晃脑地伸长着脖子,不料斧子突然劈了下来。
“这在灵魂现象中,”马里尼回答道,“并不罕见。著名的‘玛格丽’在1924年曾经接受过美国科学家委员会的严格审查。她通过精神控制术成功地在蜡上印出了她去世哥哥的指纹。而弗兰克·克鲁斯基神奇地做出了一副手的蜡模子。这副手模的特殊之处,在于手的姿势非常特别。如果他的模特曾经把手收回去的话,这种姿势的手模型便无法完成。如果你问高尔特,他就会引用这个案例来证明——”
马里尼的新闻简报让弗林特有些眩晕。他定了定神,打断了马里尼的高谈阔论。“别担心,我不会问的,”他转向塔克说,“还有别的事吗?”
指纹专家点了点头。“事还多呢。跟楼梯横杆那指纹相吻合的指纹有一大堆。沃尔夫夫人房间的窗户上有两个;上周墙上改变了位置的那画框上,有三四个;翻倒的花瓶上也有两个,其余的……”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弗林特。
“而其他的指纹,”他说,“都在这间书房里。”
此情此境下,弗林特对自己情绪的控制还真是让人叹服。他没有做出任何特殊的表现,只是大吼了一声:“在哪儿?”这吼声吓得塔特差点把手中的指纹卡撒了一地。
“在书房里,”塔特急忙说道,“桌面上有三个指纹,门上有两个,灯的开关上有一个,还有一个——”
探长听够了。“哈格德!”他猛地喊着,“我现在就要见沃尔夫夫人!”说完,他冲了出去。
哈格德愁眉苦脸地紧跟在他身后。然后,我也立即从床上爬下来,跟着马里尼,加入了游行的队伍。
当我经过塔克身边时,他说:“嘿,副探长!等一下!最糟糕的事——”
但是弗林特没听到他的话。他看到了匆忙跟在他身后的马里尼,咆哮着:“你别跟过来。你们两个待在那屋里。塔克,让他们两留在那里别跟过来。”
他和医生一起,消失在了沃尔夫夫人的房间。门结结实实地关上了。
“警察们,”马里尼郁闷地咕哝着,“疑心病真重。而我们这些业余侦探也差不多,”他转身,看了看塔克,“你刚刚还想说什么的来着?”
如果马里尼想要放松他的戒备,那他可就失败了。“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吗?”他说了这句话,然后回到了沃尔夫的房间,锁上门。
“好吧,”我抓住了门把手,“我们又回来了。马里尼,你要不要往加维甘的办公室打个电话?”
“我试过了,”马里尼说,“但探长就是那种‘你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偏偏不在’的家伙。他去费城开警察会议去了。警察们开会,你也知道。我也往他住的旅馆打了个电话。凌晨四点他居然不在房间里。我倒想知道这个时候警察们会干些什么事情。真是很值得怀疑啊。”
他倒了一杯威士忌,走进了沃尔夫的浴室。
“你倒是想想办法啊,”我发着牢骚,“你这个浴室的买醉狂!我还以为你会随身带着些千里传音的设备呢,这样我们就能听到沃尔夫夫人房间里的对话了。”
“我,”他的声音传了过来,“现在正在干这事。安静点,行不行?”
我眨眨眼,立即跑到他旁边。他站在那扇通往沃尔夫夫人房间的门前,耳朵压在门板上。我模仿了他的动作。但是,虽然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却听不清话的内容。马里尼用眼神警告了我一下,慢慢地小心拧着门把手。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弗林特的声音传来:“你的丈夫为什么上周突然决定把文件全都搬到他的卧室去,而且关闭了书房?他为什么下令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书房?”
沃尔夫夫人的声音带着忧愁:“我不知道。”
“但是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到底是为什么?”
“他没告诉我原因。他从来都只是下命令。而且杜德利很顽固,没人能从他口中问出东西来。”
“好吧,那你觉得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你可以猜猜。”
弗林特的讯问效果并不好。“我很抱歉,”沃尔夫夫人说,“我没有任何头绪。我搞不懂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副探长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他问道:“你有书房的钥匙吗?”
“钥匙?不,我丈夫和唐宁各有一把,而他把唐宁的钥匙也拿走了。”
“我明白了。而昨晚你从客房出来之后,就直接走向了书房,然后进去了。你怎么知道那扇门没有锁上?”
“我不知道。我想见杜德利。我以为我推开的是他的门。那扇门根本就没有锁,我也没想到自己进错了房间,直到我进去了才发现。那扇门为什么没锁?谁——”
弗林特继续催促道:“你进去了。继续说,然后呢?”
“我——我很好奇杜德利为什么锁上这扇门,不准我们进这个房间。于是我就四处看看。然后——”
“你打开了灯?”
“是的。但是我突然听到外面有人的声音——有人往锁孔里插入了钥匙。”
“你进屋的时候把门关上了?为什么?”
“我推门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当我带上门的时候,门自动关上了。这门锁是弹簧锁。”
“继续说,某人转动了钥匙。”
“我——我吓坏了。我不知道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我——我关掉了灯,然后——门开了。”
她停了下来。弗林特什么也没有说,他默默地等着。
她的声音非常紧张:“那个人打开了灯。屋里亮了,原来是杜德利。他问了为什么到这间房子里,还有我是怎么进来的。他很生气。他开始并不相信我,坚持认为我从他的钥匙圈上偷了一把书房门的钥匙。然后,话还没说到一半,他就盯着我身后的地方。我听到身后有动静,正要转身。接着……”
她的声音沉了下来,看起来像是在努力回想着。
“接下来?”弗林特不耐烦地催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