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我突然有了个想法。“也许,”我说,“这一切已经发生了。”
  弗林特紧张地看着我问道:“你什么意思?”
  “事实一:泽比·贝带着复仇的心情从坟墓中爬出来。事实二:杜德利·沃尔夫被谋杀了。一加二等于三,就这么简单。”
  但他们都对我的理论毫不在意。马里尼惊叫了一声,抽出了一份报纸,递给弗林特。
  “你忘了什么吧,”他说,“我们的朋友高尔特刚刚一直在担心什么。我们现在不仅得证明泽比·贝在哈格德检查他的时候并没有死,还要证明他第一次涉足书房——在沃尔夫揍他之前,还是活着的!鬼又再次跳舞了!”
  弗林特看着那张报纸,张大了嘴巴。我看了一眼,嘴巴也不自觉地张开着。
  这是一份纽约报纸,上面是一排讣告,其中一个姓名被用蓝色铅笔圈了出来。那个名字是泽比·贝,日期是1934年9月8日,而死因写着:死于莫罗城堡的火灾。
  图书馆的门忽然打开了,但没有人转身去看。
  勒夫乔伊的声音响起:“你们一直在说的不死鬼是怎么回事?他胳膊两处骨折,头盖骨完全裂开了,你都能把卡车开进去了。他死挺了!不可能还活着!”
  “警官,”马里尼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多么‘死挺’。”
  
第16章 穷追不舍的鬼
  我们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静静地躲进自己家里的暖被窝,在床上静养一两个星期,并拒绝所有来访的客人。而在听完勒夫乔伊的故事之后,我们所有人的心情多少都感觉有些抚慰。
  他语速极快地讲着故事:“刚刚经过的那条路弯太多,到波斯特路的时候,我们看不到那辆车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了。于是我索性在岔路口停下来,抓住经过的一个小子,那家伙看到凯迪拉克车往玛莫罗奈克方向开去,于是我们跳上车急忙追赶。我呼叫了前方的尼古拉斯加油站,他们看见那辆车高速驶往巴里大街,看起来这车是在往公园大道开去,所以我直奔那里过去了。但是我恐怕追不上了,因为我总是要问路,而他只管开他的车。一路上我都在祈祷有交警抓住他超速行驶。到公园大道时,我转向纽约方向行驶,怀疑他——”
  “好了,夏洛克,”弗林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把这思想过程全都跳过。告诉我他是在哪撞的车,怎么撞的。”
  “撞车地点是在靠近蒙特·沃蒙一侧的几英里处。你发布的追查令传到了公园大道的警察那儿,而那警察正在桥上收费站执勤。加纳发现那个警察在记他的车牌号,于是踩油门径直冲过收费站,溜之大吉。那警察就开着警车跟在他身后追着。他说他的车开到最高速依然跟凯迪拉克的距离越来越远,但就在这时,凯迪拉克减速了。就在他即将停下的时候,他忽然毫无道理地发动车子猛踩油门——直接横穿马路——向我反方向行驶,擦着我的车逃走了。正好这时有两辆车开过来,第一辆车费了大劲好歹躲过了他,第二辆车则跟他侧擦了,他的车直接撞向了街灯柱。
  “当时他的车速至少上了六十,当发生碰撞的时候,车并没有减速。他直接冲破了挡风玻璃,如果要把所有的玻璃碎片从他头中取出来,恐怕得花上一个星期。他死挺了。”
  弗林特拿起报纸,找了一番,发现了那张泽比·贝的照片,然后递给勒夫乔伊:“他有没有哪地方看起来像这个人?”
  警官当即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他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打开,取出一张小卡片说,“我还取了他的指纹——”
  塔克上前一步,从他手中抢过指纹卡,拿出放大镜仔细研究了起来。
  弗林特焦急地问道:“你要多长时间才能——”
  “是吻合的,”塔克郁闷地说,“那指纹都印在我脑子里了,我见过太多次了。这指纹就是那个鬼的指纹。”
  弗林特跌坐了下来。他看起来很累,挫折感弥漫在他的话音里。“他刚开始时是史密斯,沃尔夫给了他一拳,哈格德诊断他已经死亡。然后沃尔夫翻出他的身份卡,发现他叫加纳。接下来,他们把这个家伙埋了,但他不甘心待在地底下,于是又爬了出来,回到这宅子里,继续装鬼。然后他又死了。”弗林特看着勒夫乔伊说,“而你认出了他就是那个阿尔及利亚苦行者泽比·贝,但是这个家伙八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一切真是见鬼了!”
  勒夫乔伊的下巴都掉了。“死了八年了?阿尔及利亚……”他晕晕乎乎地摇着头说,“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谁,”弗林特问,“从他身上发现了什么东西没有?”
  勒夫乔伊还在眨眼,他说:“什么东西?哦,有啊,当然,我发现了不少呢。”
  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几个手帕裹着的包裹,放在弗林特面前的桌上,打开了其中一个包裹。
  “皮夹子,”他说,“但里面没有身份证。还有一些零钱,铅笔,手帕及其他杂物。对了,还有两个手电筒。”
  一个手电筒是昂贵的蓝色塑料流线模型手电筒,勒夫乔伊拿起另一个便宜的超市货,灯泡前的玻璃都不见了。他按了下开关,灯并没有亮。
  “这边也凹下去了,”警官补充道,“如果书房的玻璃碎片能够与之吻合,那就证明他确实那时在书房。也许他就是用这个东西砸哈特的头。”
  弗林特点了点头,拿起另一把电筒。
  “这是凯瑟琳的,”我说,“她一直都把这把电筒放在车里。”
  勒夫乔伊又打开了一个包裹。“还有这个,”他骄傲地说,“这是在汽车的仪表板下小柜子里找到的。枪里没有子弹,但是曾经发射过。”
  是那把丢失的袖珍手枪。枪的把手和扳机都折叠在小型的枪管上,尺寸非常小。弗林特展开了这玩意儿,这东西看起来有枪的样子了。这把枪尺寸很小,但是威力一点也不差,我真佩服设计者居然能把杀人武器设计成这么可爱的小玩具样子。
  “上面有指纹吗?”弗林特问。
  勒夫乔伊抱歉地摇了摇头。“没有,手枪被擦过。”他又解开另一个包说,“但这上面有指纹。这是从他大衣口袋里找到的。”
  一个外形古怪的东西静静躺在手帕正中央。一个长方形的铁块,内部贯穿着一个孔,两侧有螺纹状的金属,我注意到上面有个杆子看起来像是扳机之类的东西。一头紧紧撑着一圈线,这圈线的用途想必就是触发扳机的死亡之线吧。
  “是陷阱枪,”弗林特满怀偏见地望着这个精巧的玩意。他打开弹仓,里面空空如也,“这枪曾经发射过。有人把这把枪固定在了书柜上,在人头那么高的位置,有装置过陷阱枪的痕迹。枪上这根线横穿整个房间,另一头系在对面墙上。在黑暗中,谁会注意到这根细细的线!当你碰到线的时候,枪就发射了。而且,这把枪的确发射过了。谁碰了线?什么时候碰的?”
  他肘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仿佛一个精灵一直在黑暗中等待着他提出问题,然后给出解答。弗林特仍然一脸愁容地盯着那把枪,他拿起话筒,讲了一会儿,又发了一会儿愁,然后挂上了话筒。
  他愤怒地瞪着陷阱枪。
  马里尼说:“坏消息?”
  “我不知道是好是坏,”弗林特回答说,“验尸官刚刚检查过尸体。他说他很想知道这个死者左下巴为什么会有火药灼伤的痕迹!”
  马里尼眉毛一扬。“这还,”他说,“真是有趣。我希望你的验尸官不要步入陷阱之中。”
  弗林特眨眨眼:“什么意思?”
  “这只是个小发现。我希望他不要急着下结论。他也许会认为那些骨折和头盖骨的破裂就是死因。他也许不会对尸体做彻底全面的检查。我很想知道,他还发现了什么别的有趣的事——”
  “别的事?”弗林特惊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难道还不够吗,你到底要——”
  马里尼用他的长手指指着陷阱枪。“这玩意儿和他下巴上的火药灼伤很明显说明了某些问题。这说明了曾经有人第二次打算要这个史密斯——加纳——泽比·贝的命。我们就简称他为史密斯吧,”马里尼又指向弗林特说,“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假设你想杀一个被埋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什么也不做,不按约定好的去挖他。然后过了一星期,当你确定你的被害人己经死翘翘了的时候,他却忽然装鬼出现。你无话可说,因为他知道你的如意算盘是怎么打的。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弗林特的眼睛转回到陷阱枪上。
  “没错,”马里尼说,“你必须再创造一起机会,在他把你杀掉之前,先杀掉他。但是这位受害人比猫还命大。陷阱枪也不见了。而之后——”
  “我明白了!”我兴奋地打断了他,“原来如此!是沃尔夫干的!”
《无棺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