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不是详不详细的问题,是有未解决的漏洞。你介意我问几个问题吗?”
  “不介意,”我吼道,“我知道你会问的。问吧。尽管问。”
  他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说:“我有四个问题。问题一:如果你的猜测,或者说推理,是完整无误的话,那么究竟史密斯是否在你脚上系上了壁炉架,然后把你从窗户丢进海里去呢?你刚刚讲得太快,跳过了这一点没有提到。他为什么不干脆把你打晕就算完事呢?他为什么一定要犯下这起毫无意义的谋杀呢?你能解释一下吗?”
  我无法解释,我本该想到他会问到这一点的。我也曾想到过这个问题,但是其他的线索实在是太繁杂了,我不小心忘记了这事。而且,我也没时间仔细冷静下来思考这个问题,因为马里尼根本不给我机会。
  “问题二,”他说,“神秘消失的枪声。你把那把陷阱枪的事情彻底忘记了吧。我记得,如果根据你的故事来判断,史密斯从书房离开的时候,顺便带走了那把陷阱枪。然而在这把枪失窃后的某个时间点,这把枪曾经开过。这把枪上并没有消音器的装置,然而没有任何人提到过那一声无法解释的枪声。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解答了这个问题,你才算真正解决了这个案子。”
  他稍停了一下,继续说道:“问题三:如果史密斯就像你说的那样,是从书房离开的,那他是怎么逃走的呢?问题四:到底——”
  “等等,见鬼!你好歹也给我一个回答问题的机会啊。史密斯从书房跨进了沃尔夫夫人的卧室,然后从窗户下到地面逃走。这里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逃跑路线了啊。他当然不可能去沃尔夫的房间,他也不会去沃尔夫夫人曾待过的客房。如果他去客房见到了她,那她之后就没必要再去书房了啊。菲利普正在宅子一楼的另一侧,所以他也不可能——”
  马里尼点点头说:“你说的这些都对。事实上,我也认为他没有去凯瑟琳的房间、唐宁的房间,也没有从后楼梯逃走,因为菲利普从一侧离开的时候,我刚好从另一侧过来。我也不得不承认沃尔夫夫人的卧室看起来是他唯一可能去的地方。但是假设他真的这样做了,当他打开窗户,将手电筒的光照向电子眼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弗林特抢答了:“什么也不会发生!他用那把手电筒猛捶哈特头部的时候,手电筒就己经坏了,不亮了,”他转身对我说,“你让他轻轻松松地从书房逃脱了出来。然而两个小时之后,他却急匆匆地从车库里冲了出去,就在这栋宅子的车库里。那这两个小时之间,他都在什么地方?哈特,你说说看吧,我倒想听听。”
  “他身上还有另一把手电筒,勒夫乔伊不是从他尸休上发现了两把吗?”
  “另一把手电筒,”马里尼反驳道,“你也认出来了,那是凯瑟琳平时一直放在车子里的那把。但是,那个时候还没去过车库的史密斯,怎么会有这把手电筒呢?而且,如果之前他的手电筒还没有坏的时候,他又怎么会事先准备两把手电筒呢?他不可能预料他会在书房碰到你。他也不可能——”
  “好吧。那卧室里有盏台灯。他把台灯搬到窗口——”
  马里尼继续摇头说:“你这说法也靠不住。卧室的落地台灯在窗户的正对面,窗户附近的墙上并无可用的插座,而台灯的电线也不够长。这卧室里也没有其他可用的光源了。我很清楚,因为我之前己经仔细地检查过了。你开始说他并没有进入沃尔夫夫人的卧室,而是一步跨进了书房。接着,你又说他从书房离开,然后又到了这间卧室里。”
  “那么在你的故事里,他就这样傻站在窗户前,发现自己手电筒是坏的,只能躲在暗处偷听着。接着,他听到了一声枪响,然后是我的擂门声。房子大厅里全是人。警车也到了宅子门口,其中一辆就正好停在卧室的窗户下方。”
  “而且,”弗林特又补充道,“当我们把沃尔夫夫人搬进她卧室的时候,他并不在这卧室里。他也不可能去最近的沃尔夫的房间,因为你一直躺在那里。也许他爬进了通风管?”
  “或者是随风而去了,”马里尼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就像干冰挥发一样,直接消失不见了。隐身人的故事又再度上演啦。而这也提醒了我有关花瓶的事。这些闹鬼的事很可能是史密斯干的,但是那花瓶在凯瑟琳和菲利普面前倒地,他们却谁都没看见。还有客厅的花瓶呢?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在——除了那个留下了指纹的死人。这就是问题四的内容。你有答案吗罗斯?”
  “不,”我说,“我确实不明白。但是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全部都能解释了。好吧,如果你的理论能够解释这几个问题,我倒是愿意洗耳恭听。”
  “我的理论?”马里尼一脸无辜地反问,“我有理论吗?评论家们可以评论自己盘中的煎蛋味道如何,他们倒不必亲自去下个蛋吧?”
  弗林特上前一步逼问道:“该死的!我知道你肯定有了一整套的解答了。我知道我肯定不会喜欢你的这些答案,不过不管怎么样,说出来听听。现在就说!”
  马里尼蹙眉,瞥了一眼手表,又蹙了下眉,接着不情愿地说:“好吧,我就说一两点我的想法吧,但这有点太急——”
  “一点也不,”弗林特叫道,“快点说!你在你的老朋友面前还可以遮遮掩掩的,在我面前,这一套就行不通了。你读过太多的侦探小说了,书里面那些业余侦探都把解答留到书的最后才说出来。但是这次你别想。最后的事情我来负责,现在你先说你的。就现在!”
  马里尼疑惑地说:“哦,你也解决了案子,是吗?”
  “是的,看起来很奇怪吧,但是我确实解决了这案子。这案子已经结束了!”
  马里尼再次瞥了一眼手表。“结束了?”他问道,然后不吉利地补充了一句,“那枪声呢?”
  副探长气急败坏地上前质问:“什么枪声?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在这儿拖延时间干吗?到底是在等什么?”
  马里尼一屁股坐了下来,他脸上的那一丝活泼好像一瞬间全消失了。“谋杀,”他平静地说,“我在等即将发生的下一次谋杀。这次谋杀可能发生在现在的任何时间内。谋杀地点是楼上书房。我想我们得好好盯着。”
  他说话的声音极度平静,语调也严肃得令人战栗,弗林特差点没站稳。他盯着马里尼看了好一会,摇着头,好像正要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怎么会知道的?为什么——”
  马里尼的回答虽然简短得只有一句话,却破坏力极大。
  “是我安排的。”
  
第19章 蜘蛛与苍蝇
  马里尼真该直接变成一缕青烟消失的,不然光是弗林特的眼神就能当场杀死他。
  探长指着客厅的方向。“所有人都在那儿,”他说,“他们也会一直待在那儿。楼上的书房根本没有发生谋杀案的可能。”
  马里尼点点头说:“我知道,但是你不可能永远把他们扣在那儿啊。迟早——”
  “你觉得有人会疯狂到当着一屋子警察的面犯下谋杀罪行吗?”
  “即使真的这样,我也不会吃惊的。所有的凶手或多或少都有些疯狂,我们这个凶手则是极度疯狂。对了,为了保证谋杀的顺利发生,我建议你们从这宅子里撤离,把这里所有的人手都带走。”
  “哦,你建议,是吗?”
  “没错。这次谋杀是相当无害的,被害人也不会介意的。他早已习惯被人杀来杀去了。你明白了吧,我们的被害人就是那个已经被人杀了三次的家伙。史密斯先生——泽比·贝,这个不死的家伙——”
  弗林特冲着魔术师吼了起来:“你难道是要告诉我在停尸房摆着的那具尸体是别人,史密斯还活着,而且还在这栋宅子里?”
  “不。史密斯就是泽比·贝。他就是停尸房里摆着的那具尸体。他死了。但是隔壁坐着的那些人并不知道这个事实。而其中的一个家伙跟史密斯在楼上书房还有个约会呢。”
  “你怎么知道的?”
  “约会是我安排的。我想凶手没有听到任何有关车祸的详细,肯定会认为自己的干冰计谋又失败了,所以接到史密斯的消息也不足为奇。因此我把他从阴间带了回来,当你知道在电话的一头假装某人的声音,对方很难分辨出来的时候,施点小巫术魔法,就是很简单的事了。”
  弗林特对马里尼大吼道:“你干了什么?”
  “我打电话给某个人,假装自己是史密斯,并说等警察撤走的时候,我就会回到宅子里。”
  “你到底,”弗林特的声音非常粗鲁,“打给谁的?”
  对于弗林特的粗鲁,马里尼好像一点也不感到困扰,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我打电话给了某个我手里完全没有一丝证据的人,这个人也许在犯错误的时候,能给我们留下需要的证据。当这个人踏进书房的时候,他也许会不顾一切地想要杀掉史密斯。如果你能把你的人全撤出去,然后我们一起埋伏在书房的暗处——”
  弗林特有些怀疑地说:“你觉得我会在不知道你打给谁电话的前提下,就陪你玩这个危险的游戏吗?”
  “我希望如此,”马里尼严肃地说,“这是我们唯一的能拿到审判所需证据的机会。”
  “谁告诉你,”弗林特冷冷地说,“你能在这儿做主的?你什么时候开始接手这案子的?”
《无棺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