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你打电话给谁了?”
  “如果你的声音能小一点,不要让屋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书房里,那么两分钟之内你就能发现是谁。”
  弗林特犹豫了。他看了看门,又看了看马里尼,揺了揺头顽固地说:“你根本就没打电话。但你想让我以为你打了电话。这只不过是你的误导。我们现在就去局里。勒夫乔伊——”
  马里尼迅速说道:“好吧,副探长,我会告诉你我打电话给谁了。但是给我个机会来证明我的想法啊。如果你能在这房间内安静待上几分钟,你就能抓住她了。否则——”
  “她?你也想给我们讲述同样的一段沃尔夫夫人的故事吗?”
  马里尼的回答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噩梦。“不,”他缓缓说道,“不。”
  我盯着他,胃里一阵绞痛。
  弗林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打电话给凯瑟琳·沃尔夫。”
  我从来没有被乔·路易斯【注:Joe Louis(1914-1981),历史上最成功的重量级拳击运动员。乔·路易斯在打破种族歧视,改变黑人社会地位形象方面,起了无人可替代的作用。被认为是美国黑人的英雄。】击中过下巴,但是这一次,我能理解那种感觉。
  这一击仿佛还不够让我心碎。马里尼又向我发出一记重拳,我的身体像是被一梭机关枪子弹打过一样。
  “史密斯从这个房间消失的方法,罗斯刚刚已经提到过了。当我还在楼下的时候,他从门口溜出来。我知道他后来去哪儿了,等过一会儿我再讲这个。但是首先,让我回答一个我之前问罗斯的问题。为什么他要把罗斯从窗户口丢出去?答案就是,因为他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所以,不是他干的。他把罗斯从窗户丢出去之后,便匆忙离开了房间。接着就在我上来之前,凯瑟琳从她的房间过来,进入了书房。她发现罗斯在黑暗中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并以为那是史密斯。为什么?因为她原本是打算在这跟史密斯碰面的,而她以为她设置的陷阱枪发生了作用。她以为史密斯已经吃了枪子儿,死了。这就是她来书房的原因。而这也就是罗斯被从窗户丢出去的原因!”
  “另一件事,就是她之后射杀了她父亲,她这么做,是因为他父亲威胁如果她再固执地与罗斯交往,就会把她从遗嘱的遗产继承名单中抹去。她想要二者兼得,于是她就这么做了!”
  我最终能正常发音了。“马里尼!”我吼道,“这根本就不可能,你知道的!你为什么要这么——”
  他缩回自己的座位,继续说:“不,罗斯,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的。当她打算从门口出来的时候,发现路线不通,于是用了弗林特所认为的跟你一样的方法,即从窗户那跳下去。你看到她了!但是你爱她,不管她是不是个杀人犯,你一直在包庇她!”
  我盯着他,脑子一阵眩晕,弗林特也转过脸来看着我。而在他的身后,马里尼的右眼则在向我使着眼色。
  刚刚的那次猛烈的袭击已经把我的神经系统打得七零八落了,现在我的脑子已经没办法再对他的这个举动产生任何反应了。但我模模糊糊地明白了,马里尼并没有打电话给凯瑟琳,他一直在拖延时间,等待着真正凶手的出现。
  我也立刻加入了表演,装出一副被揭穿的样子,望着弗林特无辜地说:“他在胡扯!”
  马里尼摇了摇头说:“没用的,罗斯。等她一脚踏进这房间的时候,你再怎么辩白也没用了。”
  弗林特的脸上堆满了不确定的表情,很明显,马里尼的这次指控让他心神不宁,他也无从判断了。马里尼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又继续说了起来。
  “然后,由于凯瑟琳曾经二度欲取史密斯的性命,史密斯也知道这一点,因为让史密斯活着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史密斯有嘴,如果他说出去,凯瑟琳的计划就全毁了,所以她一定要摆脱他。因此,她往加热器里塞满了干冰。对了,我还能告诉你她在客厅里是怎么让花瓶倒下的。冰就是答案。她将花瓶移动到桌子的边缘,轻翘起花瓶背部,从外侧底部插入一小块冰,冰渐渐融化,而悬在桌边的花瓶也最终失去平衡,从桌上掉了下来。干冰是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的,然而冰则会留下一点点水渍。不过对于我们的这个案例来说,这一点不用担心。当花瓶倒地的时候,碎裂花瓶中的水就可掩盖冰融化的那一点点水渍。”
  马里尼在一旁说着,而弗林特的不确定感也渐渐融化了。他冷冷地微笑着问:“那指纹呢,指纹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美妙的诡计,”马里尼说,“如果你试着将所有的花瓶碎片拼起来时,你会发现,有一块碎片拼不上去。这块多余的花瓶碎片取自管家房间里那个一模一样的花瓶。凯瑟琳事先用某种办法使史密斯触碰过那块碎片。之后,当她在花瓶底部塞入冰块的时候,顺手将这块带有史密斯指纹的碎片丢进花里。这个手法既简单又有效——”
  “不,”弗林特忽然正色道,“还没有像你想象的那么有效。”
  他手上的枪指着马里尼。
  他的声音里涌动着冷硬和自信:“勒夫乔伊,把他铐起来。这次注意把他的开锁工具没收了。我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了!”
  马里尼扬了扬眉毛,很明显这种情况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我告诉过你——”
  “当然,你说过。多谢你为我解释了花瓶的诡计。这一点让我困扰不已。但是往花瓶里丢碎片的人并不是沃尔夫小姐,而是你!在我们动身前往调查车祸的时候,你恰好发现菲利普搬花瓶去客厅。然后你去厨房待了一段时间。你从其他的花瓶上掰下一块碎片,之后我们去太平间调查尸体的时候,你拿出那块碎片,在尸体的手指上按下了指纹。在我们回来之后,你找机会把那碎片丢进花瓶里,然后在花瓶底部插入了冰块。
  “我一直放你表演这场抓凶手的戏,就是想搞清楚那花瓶的诡计手法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你想设计陷害沃尔夫小姐。你才是最懂埋葬逃生术和干冰杀人法的人。你以为你用一部分真相配合着误导来编故事,就能让我们信服吗?你太天真了!这埋葬生还的戏码也就你们魔术师能想得出来,而且魔术师也恰好有机会知晓泽比·贝的真实身份。你杀了沃尔夫!”
  “我?我为什么要杀他?”
  “你想要得到魔术表演的投资。这就是你勒索沃尔夫的原因。但是你的阿尔及利亚同伙没有死,你的计划全乱了。你昨晚来这儿不是为了调查鬼,而是打算杀掉他。但是史密斯打算先下手为强。当哈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踏入书房时,史密斯还以为是你来了。这就是他为什么把哈特从窗口丢出去的原因!
  “当他离开之后,进来的人不是凯瑟琳,而是你。当沃尔夫夫人和沃尔夫进入了书房的时候,你就躲在桌子下。沃尔夫开始怀疑你了。他跟他妻子说起自己的想法,于是你射杀了他。而沃尔夫夫人晕了过去。然后你立即走出书房,并用你的撬锁工具关上门锁。等到其他人都到这儿的时候,你就装作在擂门的样子。”
  “你的想法真是妙极了,副探长,但是那把枪呢?我是怎样把那把枪带出去的?你来的时候,我还在门口站着。你们很快就对我进行了搜身。”
  “勒夫乔伊并没有多少对付魔术师的经验。你轻而易举就能骗过他。这也是你挑选最袖珍的那把手枪的原因吧。”
  “那我也把干冰塞进了加热器?”
  “当然。你必须得除掉史密斯,他知道的太多了。”
  “我明白了。在完成这桩完美犯罪之后,我专门把你叫到厨房来,用香烟做实验努力向你证明这起看起来像是事故的事件,其实是谋杀。这看起来也太奇怪了吧。”
  弗林特摇着头说:“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你是个魔术师。你如果犯下一起完美犯罪,就不可能忍得住向周围的人宣扬这起犯罪是多么的完美。所以你才在解释诡计之前,故作神秘地讲述了一大堆有关完美犯罪的讲座。你是在为自已唱赞歌。你以为这是个很髙明的误导技巧。你的做法实在是有些多余,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怀疑你了?还有你的那一系列埋葬生还的故事,真是可笑。”
  “还有,如果你刚刚确实打电话给沃尔夫小姐了,如果她而不是你,是真正的凶手,那么她现在也该出现了。你怎么会以为她是——”
  弗林特突然停下了嘴,就好像有人突然扇了他一巴掌一样。他的头缓慢地晃动着。书房的门把手忽然转动了起来。
  马里尼轻微的耳语声传来:“电话真的起作用了!你一定要抓住进来的这个人——”
  门被推开了,弗林特盯着门口,枪却依然指着马里尼。然后他惊掉了下巴。
  勒夫乔伊猛冲上前,一把拧住门口伸进来的手腕,用力一扭。
  蓝色的铁制小手枪掉在了地板上,而凯瑟琳呆立在门口。
  
第20章 最终解答
  我一步跨到马里尼面前。“你干得好事!”我吼得脸红脖子粗,“看看你干了什么!”接着我冲向凯瑟琳,急忙问道:“你来这房间里干什么?为什么——”
  弗林特攥着我的胳膊,他的咆哮声更大:“你给我闭嘴!我来问问题。沃尔夫小姐,你老实交代吧。”
  她冲着那扇半开的窗户点了点头,说:“我的房间就在不远处,我听到了这儿的声音,马里尼的,还有你的。我想我听到了马里尼在指控我——”她双眼圆睁着,望着马里尼,一脸无法相信的表情。
  “我很抱歉,凯瑟琳,”马里尼迅速说道,“真对不起。别相信你听到的任何一个字眼。你这把枪里有子弹吗?”
《无棺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