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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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又要结束了,这一天又是在仔细研究各种信息却一无所获中度过的。贝基变得越来越沮丧,她觉得他们已经仔细查看了所有材料,没有发现罗伯特·布鲁克斯的踪迹。
  既然他把车子丢在车道上,那他一定乘坐了别的交通工具。他们早该猜到他那么聪明,是不会用家里的电话叫出租车的,但他们还是找到了那个出租车司机,不出所料,他说罗伯特预订了用车却没有出现。
  贝基紧闭双唇,环抱双臂。这个男人正在让他们品尝挫败的滋味。她在证据板前来回踱步,试图找出某些联结点,但什么也没找到。他们知道罗伯特从所有银行卡上都取了钱,但他使用的自动取款机都位于曼彻斯特的中心地带,如果他还在那里,找他就会像大海捞针一般。
  她也为苏菲·邓肯担心。这位年轻的军官坚持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还说她一点儿也不害怕罗伯特·布鲁克斯。“如果那混蛋敢再到我妈家里来,我就亲手结果了他”,对于这件事她就只说了那些。贝基喜欢她自信的风格,但鉴于她的腿已经成那样了,贝基只希望她再也不要见到罗伯特。她安排了一辆巡逻车不时地从苏菲家门前开过,却一点儿也没有把握那样做会不会起什么帮助。上一次罗伯特去苏菲家为非作歹,外面看起来就一切正常。
  就在这时,瑞安朝贝基走来。贝基希望他能给这一天带来光明,但对此极度怀疑。
  “我查看了所有能找到的去往奥尔德尼岛的交通方式。”他说道,“但这个清单并不详尽,因为显然一直都有小船从各个地方出现。那里有一个港湾,是著名的钓鱼地点,所以能有什么期望呢?如果有人选择租一条船……”瑞安耸了耸肩,翘起了上唇。
  “人们抵达岛上后呢,没人检查他们的护照吗?”
  “从英国过去不需要护照,长官。我查了法规了。”瑞安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等待贝基表扬他主动去查。
  贝基看到瑞安因没有受到表扬而流露出的失望眼神,她必须要对这个男人再严厉一点。“你查到了什么?”
  “从根西岛辖区之外任何地方去的人都要经过海关,但我也看到资料说主海港外面有抛锚泊船的地方,也许罗伯特会利用那一点。”
  贝基屏住呼吸,他们需要的就是这个!如果苏菲说得没错,罗伯特真的去找奥莉维亚了,这很可能就是抓住他的一个机会。
  “好的,瑞安。跟所有从英国通往奥尔德尼岛沿线相关人员取得联系,告诉他们我们要找的人。现在还不确定罗伯特是否知道了他妻子的行踪,但我们不能仅因为苏菲·邓肯没有透露半点儿消息就推测他不能通过其他途径找到。请你把网撒得越大越好。”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做得很好,瑞安。这里面有些信息很有用。”瑞安翘起一边嘴角,贝基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看穿了她试图抚慰他的心思。算了,管它呢。
  她的脑海里闪过彼得·亨特的样子,想起迷上他的那一天的情形。当时他们正在调查一起十分棘手的谋杀案,通过翻阅证据、逐条梳理线索,她找到一条可能被他们忽略掉的关键信息。彼得走到她坐的地方,说了刚才她跟瑞安说的一模一样的话:“做得很好,贝基。这里面有些信息很有用。”他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后走开了,但拇指在她后颈裸露的皮肤上停留了一下,她确定那是个温柔抚摸的动作。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待更多的小暗示,每一次他走进房间时她都会微微脸红,焦急地期待他是否会在她的桌边停留,再给她一个暗示。
  哦,他手段很高明。她现在看出来了。当然,在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前不能贸然行事,于是就通过在这里碰一下她,在那里又对她笑一下的方式来挑逗她。有一次他给她递一叠文件夹的时候,甚至用手背摩擦她的胸部。
  卑鄙小人。
  贝基微微颤抖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上一分钟还陷入了爱河,短短几个月后却只剩下厌恶,她把思绪拉回到案子上来。
  她焦急地等着奥尔德尼岛的警方回话,希望他们能提供些有用的信息。她明白当地警力不多的原因,那是一个几乎没有犯罪发生的岛屿。跟汤姆一样,得知房间墙壁上的血迹不是奥莉维亚的后,她松了一口气,尽管看起来另一个可怜的人在那里丧了命。在确定孩子们都安全之前,贝基不会感到放心,她的脑海里一直映着贾丝明的画里那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三个孩子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每次想到这里她都会打一个寒战。但他们没有任何发现,罗伯特没有其他房产,这个案子中也没有其他嫌疑人。
  贝基又一次看着所有证据,很多证据似乎都跟丹纳什·贾罕德有关——从他提出跟罗伯特见面却失踪开始。他们跟纽卡斯尔的酒店确认过了,酒店经理说有一个用苏菲的手机打来的号码被接到了罗伯特的房间,通话持续了大约两分钟。这是不是解释了罗伯特为什么从纽卡斯尔开车回家,是为了跟丹见面吗?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贝基情绪低落地转过身,走过去坐下。她强迫自己坐直,着手做该做的事情,接起了电话。“我是鲁滨逊督察。”
  “下午好,鲁滨逊侦缉督察。我刚收到一条信息说你想找我谈谈。很抱歉,我之前在伊朗,刚刚回来。我能帮上什么忙?”
  “你是……”她问道,心里闪过一丝兴奋,她已经知道对方会怎么回答。
  “萨米尔·贾罕德。我能帮上什么忙?”他问道,语气很礼貌,几乎没有什么口音。
  “贾罕德医生,谢谢你打电话来。我们要问几个关于你兄弟的问题,你有时间吗?”
  “哪一个兄弟?我有四个兄弟,还有两个姐妹。”萨米尔答道,音调没有丝毫变化。
  “关于你的弟弟丹纳什。贾罕德医生,我们想知道你最近有没有跟他联系过。据你的妻子说,你已经几年都没有他的消息了,大约从他离开英国一年后开始。”
  贝基听到一阵喘气声,像是萨米尔在通过牙缝向外吹气——这是出现情感波动的迹象。“丹纳什已经不是我们家庭的一员了,鲁滨逊督察。恐怕从他拒绝履行对我们家的责任时起,他就丧失了这个资格。”
  “但我知道他抛下了英国女友和他们的孩子。他没有回伊朗去吗?”
  “他们的孩子。”萨米尔再次呼出一口气, “这样多省事啊。我相信是丹纳什明白过来后离开了。他对生活十分失望——他被诱骗而成了父亲,不能继续攻读博士学位,得不到父母的原谅——因此做出了懦弱的选择。”
  有一瞬间,贝基觉得他的意思是丹纳什自杀了。
  “他去了澳大利亚,鲁滨逊督察。他在那里待了几年,最终回到了伊朗,但没有回到我父母所在的城镇。他想寻找自己要走的路。”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贾罕德医生?”贝基问道。
  “我大约已经九年没见过他了,那时孩子还没出生。我去见他的时候他的女朋友肯定没有怀孕。我跟他们一起待了一个月,想劝他去做正确的事情。”
  “从那以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没有,督察。我说过了我已经九年‘没有’见过他了,我也不想再看见他。但大约一年前他曾向我借一点钱,我没有跟妻子说过这件事,因为我很生气,也担心她会跟我的父母提起。丹纳什一直以来都无视家人,却向我要钱?但我们有一笔钱本应是属于他的,所以我就把那笔钱给了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贝基问道。
  “丽芙卖掉公寓后的所得,其中有一部分在法律上属于丹纳什。她把那笔钱寄给了我,让我替丹纳什保管,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电话那头安静了一阵子,贝基没有说话。“也许我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我当时不想让他觉得丽芙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告诉他那笔钱的由来可能会让他跑回她身边。但后来距他离开她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所以我觉得告诉他已经没问题了。”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苦笑,“这说明我是多么不了解我的弟弟。他显然从来没有放下过她,他想联系上她,还想让她来伊朗见我的父母,并把贾丝明带给他们看。”
  “他联系上奥莉维亚了吗?”贝基不想打断,但萨米尔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变得十分安静,贝基能感觉到他的愤怒正在累积。
  “我的父母已经伤得够深了,督察。带贾丝明去看他们只会让已经开始愈合的旧伤复发。我告诉他,他想怎么做都可以,如果他非要回到奥莉维亚身边可以回去,如果他想让贾丝明看看我们的国家也可以,但他不能把她们俩带到我父母面前。除非他答应我,否则我不会给他那笔钱。”
  “那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他吗,贾罕德医生?”
  “是的,那之后我跟他还通过话。当他发现丽芙已经结婚后很痛苦,断定那段婚姻是假的。我跟他说他没有权利去破坏别人的关系,但他好像没有听进去。最后一次跟他通话的时候,他告诉我丽芙很害怕如果离开罗伯特,罗伯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显然已经害怕了好一阵子了,他还说她已经准备冷静地思考了。”
  “你弟弟打算怎么做,贾罕德医生?”
  “他要跟她的丈夫摊牌,说他和丽芙是注定要在一起的,她的丈夫该靠边站了。”
  “他成功了吗?”贝基屏住了呼吸,很肯定自己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督察。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跟菲利帕待了两个小时一点也没有改善汤姆的情绪,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这天早晨刚开始的时候,脾气变得暴躁起来。
  贝基看着他,汤姆猜她正在判断要不要开口问些什么,他决定省去这一麻烦。
  “琼博想要用地面雷达检查露台和花园,这是我们讨论的问题之一,因为菲利帕同意了他的建议而我则不,我觉得应该先等着看看能不能找到跟血迹相匹配的人。”
  “为什么?”贝基问道,“我们当然要尽快知道那地下是否埋有尸体,特别是邻居们都说罗伯特·布鲁克斯一整个春天都在搭建那个露台,而恰巧在他离家前去纽卡斯尔的时候完工了。”
  汤姆抓了抓头。“是的,这当然,我明白这一点。但我总觉得那样做可能是在浪费时间和金钱。”
《笼中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