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哦。”帝沉思着。这时,一匹快马从前面跑了过来,上面坐着一个满身血污的史前战士。一靠近帝骑,就从马上翻了下来。两个侍从赶忙上去扶起了他,扶到帝的前面。
帝不带任何期望地问了他一句:“战局如何?”
“已溃。”
帝点点头:“下去吧。”然后,他对另一个侍从说:“放鸟吧,能收回多少,就算多少。”
陆离俞这时才注意到,一个侍从的怀里一直抱着一只鸟。侍从把鸟往空中一抛,这只鸟在空中鸣叫了几声,声音穿透原野。原野四周,立刻千鸟群飞,原野一片哀鸣。
陆离俞被扔在一旁,生死未卜,好奇心却还是控制不住。他心想,听说过鸣金收兵,到了这里,是不是得改成鸣鸟收兵。
这些鸟飞到帝前的时候,陆离俞的眼前,出现了一副他想也想不到的奇景。鸟一落地,身上的羽毛尽失,一个一个都变成了满脸血污,断手断足的士卒。
陆离俞心想:“原来这个叫雨师妾的部落是靠鸟打仗的啊。打得了就打,打不了就飞。”
其中一个好像是领头的,走到帝前,跪下请罪:“精卫军败回,有辱帝意,请帝斥责。”
帝说:“有劳,非汝之罪,乃我谋划有误,且率军先退。本帝还要在此迎候其他部众。”
那个人退下了,一声呼啸,倒在地上的士卒又变成鸟形,呼啸而去。
接下来,一队一队的败兵,开始从战场上撤退下来。等到最后一队走完,帝命令他身边一个侍从:“凿天,你去看看,敌方可有追意?”
凿天领命,纵身一跃,跳到半空中,朝着远处观望。陆离俞想,这人是叫凿天,看来是有升天之术。再戴上凿子、榔头,他真是能把天空凿个窟窿。
凿天看了一会儿,然后降落下来,跪在地上,禀道:“启帝,敌方也已收兵,一时看不出来,有无再进之意。”
帝点了点头:“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我方虽败,敌方亦疲。走吧。回去再从长计议吧。”
“这个人呢?”长宫指着跪在一边的陆离俞,提醒帝。
“就交给你吧。”帝说,“你问明他是哪一部的,就发回原部。此人也是我血战之士,只是一时惜命。你训斥一番即可,切勿苛责过度。”说完,帝叹了口气,然后就策马离去了,看样子是拿长宫没有什么办法。
等到帝的身影消失。长宫叫了两个侍从:“把这个逃兵带上,送到我的营里。”
5
陆离俞被两个侍从押着,跟在骑马的长宫后面,走向雨师妾的军营。
到达之前,他想像军营应该是穹庐群集的样子,安扎在一个开阔地带。等到近了军营之后,他的眼前却是莹火闪烁,拔地而起,似乎直入夜空,这时,他才发现,雨师妾的军营是一个布满洞穴的孤山。莹火就来自像蜂巢一样密集的洞穴,雨师妾的部队就分散在里面。
陆离俞心想,这得多累啊,打了一天的仗,还得爬这么高的一座山才能歇息。为什么不把军队安插在山下的开阔地带,弄出堆帐篷,军队休整起来也容易得多。转眼一想,史前时期,哪里来那么多布匹满足一个军队的需求,一个布满洞穴的山峰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通体莹火的巨山,看起来宏丽幽深。陆离俞禁不住停下脚步,打算细细欣赏,脚拐子就被人狠狠打了两棒,扑通就成了跪姿,头也被按了下去。
陆离俞正在诧异,这是作甚?等听到长宫下马的声音时,他才恍然大悟——礼节。
长宫吩咐了一句:“把这个人带到我的住处,我要仔细问问。”
陆离俞听罢,人都要瘫了,一路被人当奴才押着不说,接下来,还要爬这么高的山?
他计算了一下山的高度,真爬的话,一个晚上才能到半山腰,真是累死个人了。转眼一想,我爬,长宫看样子也得爬,难道叫侍从背着她上去?
他正想着,就听一个侍从张嘴叫了一声,“凫奚”,从灯火闪烁的巨山里,一个巨大的鸟影飞了出来。
陆离俞偷眼张望了一下,看到一个人首鸟身的家伙蹲在长宫的马边,身体大小看起来几乎和马一样。等到长宫在凫奚身上坐正之后,凫奚耸身展翅,鸟足蹬地,双翅一展,很快就飞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长宫上下洞穴的起降机啊。”陆离俞偷眼看着,心里想,“我会不会也有这么一辆?”
两个侍从推了他一把。陆离俞只好面对现实,开始爬山了。
洞穴之间是长长直直的台阶,把高下左右的洞穴连在一起。幸好长宫住的那个洞只在半山腰的地方,爬了没多久,就到了。两个侍从在外面通报了一声,一个侍女从里面走了出来,吩咐道:“叫他在洞口候着,长宫待会儿再见。”
陆离俞一个人在洞外待了一会儿,然后,一个侍女走了出来,踢了他一脚:“起来,进来。”
陆离俞都懒得去计算这一路下来自己挨了多少脚了,他困得要死,心里想着,快点完事算了,史前时代的娘们,怎么说话都带脚,不踢上一脚,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他正在暗自抱怨,脚一跨进洞门,一个白色的影子挟着劲风,直朝他面门扑而来。陆离俞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头就条件反射似的往后一仰,嘴一张,咬住了飞来的影子。咬到嘴里,他才明白过来,是一把飞刃。
“看,”长宫对身边的两个侍女说,“就是我跟你们说的,这人能口接飞刃。”
陆离俞嘴里衔着飞刃,这才有机会第一次看清楚长宫的模样。刚才在战场上见到的时候,长宫一身戎装,回到自己的洞里,就换上了女装。
陆离俞盯着换上女装的长宫,心里一惊,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这么像郁鸣珂?难道这就是他和郁鸣珂在平行世界的第一次相遇?
看到陆离俞用嘴接住了飞刃,两个侍女马上活蹦乱跳:“我也要试试,我也要要试试。看看他还能接几把?”
“试吧,”长宫宽宏大量,看来彼此之间,闺情甚浓,“不过,别把人弄死了。我还留着有用呢。”
两个侍女答应着,一人一把飞刃,就扔了过来。片刻之后,两把飞刃,就到了陆离俞的手上。三个女人面面相视,表情带着极大的满足,好像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人不是陆离俞,而是她们。
陆离俞吐掉嘴里的飞刃,心想是不是把手里的两把扔回去,扔到这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身上,我这都成什么了,马戏团的杂耍。我大概是太想念郁鸣珂了,稍微像个人样的,都会被我当成是她的化身。
“你们觉得,把这个人带在身边如何?”长宫问两个侍女。
两个侍女唧唧呱呱地,一个说好,一个说不好,估计也是闷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有个乐子,都在尽情发挥。
“好了,别说了。”长宫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转过头来问陆离俞,“你是哪个部的,我去跟你们的部首说说,明天把你要过来。以后你就跟着我,下次打仗的时候,你就是我的侍卫。”
“我不知道我是哪个部的,”陆离俞说,“我只是从战场上经过,结果,就被你们当作逃兵抓到这里来了。有人一见之下,就想一刀要了我的命……我能活到现在,可能是因为我有口接飞刃的本领。其实,我的本领不限于此,只是少了东西,没法施展……现在东西都在我手上,不让长宫见识见识,就太可惜了。”说完,陆离俞左手信手一挥,手上的飞刃脱手而出,擦过长宫的鬓角,直直地钉入长宫身后的洞壁。
长宫惊得两眼发直。
“刚才那把,只是让长宫见识见识,我扔得有多准。下一把,我想让长宫见识见识,我扔得有多狠!”
长宫站起来了,脸上尽是怯色,两边的侍女吓得一动不动。陆离俞懒得管了,打算一扬手,就让飞刃直穿长宫的脖子。至于此后的事,他就把希望寄托在身上法力有一阵、没一阵的法衣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