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柏高走了过去,用手搂住女青的肩膀:“天寒地冻,你要少出来走动,有事,我自会去找你,放心,回去吧。”
  女青抬起眼睛,想要说点什么,终于摇了摇头,缓步走了出去。
  走到无人之处,女青摇身一变,变成一只青色的狐狸,在夜色中奔跑。她的想法很简单,四条腿比两条腿跑得要快一点。
  跑过一处草丛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因为听到草丛里面好像有什么动静。
  她想了一下,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了。才跑没多久,她就听到身后一阵马蹄的声音,有人追上来了。她不敢往草丛里躲,刚才听到的动静表明,草丛里有人,周围肯定布满了机关陷阱。她只好猛力前奔,争取跑得比马还快。
  一支箭从后面追了上来,正好射中她的后腿。
  她不敢停下来,反而更加发力,500年的修行终于让她腾空一跃,带着那支箭消失在夜雾里面。
  马上的骑手跳了下来,看着夜雾。后面还有几匹马,也跟了上来,纷纷停下,上面的人也跟着跳了下来。
  “帝后,你射中了?”一个侍女样子的女子的声音。
  那个射手点点头,正是姬月。
  “你能确定是这个妖狐?”姬月问侍女。
  侍女点点头:“确定。一直就盯着呢。这几天,就是这只妖狐,夜深人静的时候,出入柏高使者的洞府。”
  “要不要追过去?”问话的是姬月的另一个侍女。
  姬月摇了摇头:“不用了。她会去哪里,我一清二楚。剩下的事,就交给危其部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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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其站在自选的山营前面,带着一队部众整装肃立,静候帝丹朱的到来。
  女和月母国与雨师妾国之间的结盟,开始于始祖时期的婚姻。始祖身边的两个侍妾,霄明、翥光,据说是女和月母之祖的两个女儿。姐妹两个一块嫁给了始祖,始祖归入悬泽之后,两姐妹也一块沉泽守护。由此,就形成了两国之间世代姻缘的关系。
  由于两国相距遥远,虽有姻缘关系,实际上彼此关系并没有到相互依存的地步。两者之间所以世代姻缘延续,是两部人都相信,这是不可更改的神意。
  此次玄溟进攻雨师,危其只想隔岸观火,不想引火烧身。就算玄溟军攻进雨师妾的都城苍梧,与他何干,最多派队人马把姬月接回来就是了。战事一开,每隔几天,雨师妾的使者就会来到月母国,转达帝丹朱的请求,他都拖延过去了,直到最后一个使者出现,他才不得不改变主意。
  这个使者就是姬月。危其看到姬月,自然是高兴,他们兄妹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刚一开始,他还以为姬月回国是来避难。等到姬月开口要他出兵的时候,他的高兴就变成了吃惊。
  “你也要我出兵?”危其吃惊地问。
  “是的。”姬月说。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挺恨帝丹朱的?巴不得他早一点死掉。怎么啦,改变主意了?不想他死了?”
  “没有。我还是期望他死,”姬月果断地说,“只是得死在我的手上!”
  既然妹妹露出了这样的意思,危其只好答应出兵。答应了还不算,姬月一直就留在这里,整日催促着出兵,甚至还担心危其借故拖延,非要随军不可。有了这么一个押阵的狠妹子,危其只好日夜兼程。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山崩,前次大战之前,他就能赶到。
  一路上,危其看着嫁出去十几年的妹妹,身材依然柔软如少女,觉得真是不可思议。他听到一个传闻,帝丹朱似乎不怎么喜欢和自己的妹妹同床,所以身为帝后的姬月基本上都是一个人独守空床。宫闱事密,他也难知其详,姬月好像从来也不说。危其只能这样想,帝丹朱是不是瞎了眼,我妹这么一个大美人,他能做到不动心。
  他想,这大概是出自悬泽的缘故,帝丹朱有悬泽的神性,所以不愿与人间女子述情。后来一想,也不一定。悬泽代代帝王中,皆有婚配,也能与婚配的凡间女子尽一番云雨之欢,只是无生育之能。这一点,人人都知道。悬泽所出,乃始祖化身,一旦有了子女,如何处置?所以走出悬泽之人,皆奉神谕,有云雨之力,而无生育之能。
  帝丹朱的前任帝丹玄,就婚配一女。按照宗谱,这个女人还算他和姬月的一个远亲。帝丹玄魂归大泽之后,按照惯例,此女回了女和月母,成为浴月之地的一名女祝。
  姬月出嫁之前,还曾去拜会过女祝。女祝脸上洋溢着平静,看不出一点岁月虚度的痛悔。姬月被这张脸感召,然后下了决心,接受帝丹朱的婚聘。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后来,危其听到了另一个流言,似乎能解释姬月空床至今的原因。
  帝丹朱收养了一个女孩,怎么收养的,谁也说不清,总之,一个女孩就出现在帝丹朱的身边。按照这个流言的说法,似乎是这个女孩挤走了姬月在帝丹朱心中的位置。
  危其第一次听到这种流言的时候,觉得可笑之至。直到有一天,他去雨师妾参加诸部会集。帝丹朱将这个女孩叫了出来,算是给各部众引荐一下。危其才发现流言也有几分可信之处。
  危其第一次见到比他妹妹还美的女孩,一旦这个女孩真正长大成人,该是何等倾国倾城。
  他想,难道真如流言所说,帝丹朱将此女收留身边,就是等着这个女孩长大?
  危其正想着,帝丹朱的车队已经在远处出现了。他赶忙迎了上去。
  “丹朱兄,你可别是来骂我的啊。哈哈。”危其扶住刚刚下车的帝丹朱,热情四溢。
  双方一一见过,施礼完毕。
  帝丹朱带来的人,除了姬月、女汩、一班部首之外,就是两个特意邀请的使者。
  危其特地跟女汩打了个招呼。女汩还不太习惯和帝丹朱之外的男人表达亲切,虽然气度不减豪爽,但还是有羞怯之态,跟危其打完招呼之后,就靠到了帝丹朱的身边。
  危其赶忙做了个请入的姿势。一个部下一声长啸,十几匹雪白的巨鸟飞了过来。这是女和月母国的乘鸾,专门为贵客准备的,出自浴月之地。危其引导贵客上了鸟背,鸟背平稳如毯。
  姬月上鸾之前,低声问了一句危其,危其正扶着她:“叫你找的人,找到了?”
  危其点点头:“找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上?”
  姬月坐正了身:“看我的眼色。有人想要挟我,我倒要看看,谁能要挟谁!”
  宴会的气氛还算热闹。
  帝丹朱之所以要叫上两个使者,就是想让危其明白,这次宴会是一般的礼仪宴会,不会有什么关于战局的商讨。危其好像也明白这个意思。所以宴会一开始,大家就在相互客套中度过了。
  危其坐在客座,上位就坐着帝丹朱,旁边是姬月和女汩。危其每次敬酒的时候,都会看一眼姬月。姬月神态平静,一点异动都没有。他有点搞不明白,三天前,姬月心急火燎地要自己去做一件事,目的到底是什么?虽然从小就一起长大,但他从来都摸不透自己这个妹妹。
  危其向帝丹朱、姬月各自敬了一樽之后,出于礼仪,又斟满一樽,举向女汩:“河泽海荒,部落之众,无人不言长宫女甥明艳。往日一见,就知此言不虚。今日再见,更是越发清绝。浴月之地,有此一裔,可谓得天独厚。危其粗拙,但好歹也生长在浴月之地,深知如月皎质,难耐浊污。”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下女汨。女汨恭敬地站在危其对面,低着眼睛脸上微红。
  危其心里赞叹了一句,接着说:“危其虽然不才,忝为长辈,肯定尽全力护持之责。长宫勿忧,请尽饮一樽。”
  女汩虽然性格豪爽,但是听到危其这一番话,也不禁有点脸红。第一是因为危其夸她长相绝美;第二是危其的话里暗示了,此次出兵的目的,完全是为了她个人的私事。虽然说得很客气,但是人人都听得出来。她红着脸,朗声答道:“多谢危其长舅关爱,女汩愧领了。”说完,一口气饮完了一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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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 瀛图纪之悬泽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