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我看到马里尼在大厅里。他刚刚还到我身旁,现在已经悄悄消失在后楼梯了。他的行为鬼鬼祟祟的,看起来没干什么好事。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绝望地摇了摇头,裹起身上的毯子,回卧室去了。
  卧室的电话是内线电话,墙上挂着几个按钮。我拿起话筒,按下了凯瑟琳的名字。她已经在电话那头等着我了。
  “罗斯,”她很快地说道,“弗林特在怀疑你,是不是?”
  “嗯,事实上,他这样暗示过一两次。刚刚你那举动是什么意思?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弗林特。他正盯着我们呢。唐宁告诉他说,我父亲曾经威胁把我从遗嘱中踢出去。”
  我努力集中着注意力:“什么意思?我的情况跟这事有什么关系?我不明白。”
  “弗林特认为这就是你的动机。所以我对他说,我们现在见面都不讲话了。我跟谁结婚,也不会跟你结婚的。我说你是个笨蛋,”她的声音颤抖着,楚楚可怜,“亲爱的,我真想你在我身边。”
  “等我找到我的裤子。”
  “罗斯,别!弗林特会以为——”
  “让他以为去吧。他怎么想都没关系。还有,他刚刚也跟我聊过天了,看起来,他并不相信你的话。”
  “我很担心他不信,所以我刚刚才在他面前表演了一下。我想能让他亲眼目睹的话,他或许会相信。我们最好装作——”
  够了。“不!”我平静地反对道,“人生真是太他妈的复杂了。我来了——”
  我的身后,一个命令的声音响起:“罗斯,挂上电话!”我转过身来。马里尼在我身后,他夺过我手中的话筒。“是谁?”他耳语道。
  “凯瑟琳。你怎么啦?为什么——”
  他嘴凑近话筒,小声说道:“我是马里尼,挂电话了,离电话远一些。等会儿跟你解释。”
  然后,他向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罗斯,如果你跟上次偷听的时候一样,再滑一跤的话——”
  “偷听?但是怎么——”
  “我刚刚绕过弗林特,先到了图书馆。我把图书馆的电话藏在了一堆书里,并把话筒拿了下来。现在,我们可以使用这现成的窃听器了。如果他没有听到你刚刚的那些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话,我们也许能够得到更多的线索。你想上法庭玩一圈吗?”
  “求之不得,”我发着牢骚,“我的神经系统需要平和与宁静。”
  马里尼突然指了指电话,使劲向我招手。我平息了下来,从沃尔夫的衣橱里找可以穿的衣服。这些衣服不是太短,就是太宽,一件合适的也没有。我不得随便摸了一件,把自己塞了进去。
  马里尼把耳朵黏在电话听筒上。当我从头上套进一件衬衫时,他转头看了看我。“回你的床上去,裹好毯子,”他说,“弗林特不会允许你四处走动的。”
  “不,”我抗议,“我已经跟凯瑟琳约好了,我不在乎副探长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的想象力太丰富了。现场直播情况怎么样?”
  “直播现在暂停了。哈格德说他一个人住——就在玛莫罗奈克的桑德景观公寓。他说菲利普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正在床上。没有人能作证。他住的地方离这儿只有五分钟车程。他坚称书房里的指纹肯定是几周前留下的,他不记得确切的情况了。”
  “弗林特继续追问。高尔特说他和哈格德上周星期六的晚上就在这儿,而就在那之后,沃尔夫突然决定把书房锁起来,不准任何人接近。自然而然的,弗林特想挖掘更多内容出来。医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而现在,弗林特正在吓唬他。我倒希望——”
  他忽然停下嘴,全神贯注地听着电话。我立即跑过来,凑在电话旁,但是马里尼耳朵紧紧盖在听筒上,我什么也听不到。看他脸上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错过了头版新闻。
  “哈格德说了?”我对他耳语。
  马里尼点了点头,向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我转过身去关上了门,急匆匆地冲向凯瑟琳的房间。她房间的门虚掩着,我轻轻地推开了门。
  “凯瑟琳?”
  “弗林特会找你麻烦的,”她说,“他等会儿看到你——”
  “他不会的,”我插了一句,“他正忙着呢。你的电话在哪儿?”
  她还没有回答,我就发现了,电话就在床边的桌上。我坐下来,拿起话筒。
  凯瑟琳走了过来:“你和马里尼都在干什么?到底是怎么——”
  我食指竖在嘴前:“嘘!弗林特-哈格德电台正在进行现场直播。坐下来,什么也不要说。我们正在收听呢。”
  哈格德声若蚊蝇,听起来很遥远,但是吐字非常清晰,我听到了他故事里的所有要点。
  “那张照片里的人,”他说,“他切断了电话线。唐宁发现他在书房里,检查着沃尔夫的私人文件。他喊了沃尔夫。高尔特和我……等着,说话。十分钟之后,唐宁回来了……紧张,心慌……说沃尔夫找我。我去了。那个陌生人……是个FBI特工,名叫加纳……在勒索沃尔夫。当他打算……”
  “FBI的人?”弗林特那个时候肯定腰杆一挺。他的声音穿过话筒,传到我耳朵里,“沃尔夫是怎么知道的?”
  “身份证。我之后看到了。”
  “嗯,这个人我可以查查。他用什么勒索沃尔夫?”
  “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沃尔夫打了他一拳,把他放倒了。当我到那儿的时候……”哈格德的声音有些勉强。弗林特也有些不大想听,但他还是迫使哈格德说了下去。
  副探长命令道:“继续说!”
  哈格德的声音更小了,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听清楚。
  “当我到那儿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死了。”
  弗林特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我也屏住了呼吸,凯瑟琳抓紧了我的胳膊。
  “罗斯,怎么回事?”
  “重磅炸弹啊,”我小声说,“哈格德认出了那个鬼。他一周前在你父亲的书房里见过这个人。而他DOA【注:DOA是death on arrival的缩写,常用于病人入院或警察验尸的场景下,意思是送(到)达时已死亡。罗斯在这里使用了字面的意义来表明此神秘人物那晚上的行动状况。】了。”
  “DOA?”
  “就是来了,然后死了。”
  然后弗林特说话了。他的声音像是在下判决:“你们为什么当时没有报警?”
  哈格德绝望地说:“我想报警的。但是那个时候沃尔夫……报纸……沃尔夫夫人支持他。我们吵了——”
  “她也在现场?”
《无棺之尸》